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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穿鎧甲,與殿內祥和氣氛格格不入。

  夜笙原本笑著的臉,有些肅然,隨後便交代了蓉慈和妙歌幾句,帶著仙兵踏入珠簾門。

  他走了。

  懷綺獨自坐著,輕易便瞧見了這一幕。

  她以為夜笙會像上次阿左來稟報時一樣馬上就回來,可是沒有。

  這次夜笙去了半晌兒,依舊未歸。

  懷綺覺得事態不妙。

  阿左來稟報之時,她就想出去看看。但在仙界,只要是集會,除非仙帝批准,任何神仙不得隨意離場。正是因此,衡樂宮外才會有一圈兵將把守。加之旁邊就是此憶,她根本沒辦法離開,而現在此憶走了,夜笙不在,寶座台上的前仙后慈蓉和仙后妙歌正交談甚歡。

  是大好機會。

  她探頭望向殿門,站崗的那兩個兵將還未回來。他們是隨阿左的離開不見的,那殿外其他兵將也應該被阿左一同帶走了。

  這衡樂宮是夜笙繼位後建的,面積之大,殿中聳立著不少支撐殿頂的玉柱。懷綺坐在角落裡,旁邊不遠處就有兩根,為了美觀,仙帝特意在兩根玉柱間掛上了蟬絲紗簾。

  紗簾後的牆上,有一扇窗。

  白緞銀制的窗戶,鎏金花紋非常好看,窗外是天倫園,仙雲蓬勃,寂寥冷清。

  天時地利人和。

  瞧著寶座台上兩位雍容華貴的女子一邊聊天一邊吃食,豪未留意台下,而殿中其他神仙又成桌成桌地玩著自己的,也不關注角落裡的自己,懷綺一腔孤勇,不動聲色地調整姿勢,由坐著變成蹲著,悄無聲息地挪到紗簾之後。

  蟬絲紗簾不厚。

  透過薄紗,她能看到殿內模糊人影,但他們吃喝玩樂,紗簾遮掩她,已經足夠。

  懷綺靈力甚微,幾乎沒有,也正是因此,她從小便會一些小偷小摸的本事。以前是為了溜進儲慧閣看書,或是溜進廚房解饞,沒想到後來也用在了「正道」上。那日潛入錦繡山莊後院,她藉助昱霄壘出的石階,未曾觸及牆頂鋼針,便輕鬆翻越到了院內,這日她也能不驚動任何仙人,悄悄翻窗而出……

  *

  夜笙來到逍遙門時,法術紛飛,天兵天將正抵禦著一個怪物的攻擊。

  說是怪物,但又不完全是怪物。它兩腿直立,與凡人相似,體型龐大,身上黑衣被肌肉崩開,破碎不堪,將將遮住關鍵部位。

  夜笙一出現,它就像嗅到了食物的香味,猛地轉頭盯住他,肥大的鼻子抽了抽。它頭髮及肩,油膩而枯槁,一對全白的瞳眸,不見倒影。它低吼一聲,露出尖利獠牙,轉移目標攻向夜笙,全然不管腿邊仙兵還在攻擊它。

  然而下一秒,夜笙抬手擊出一道光刀。

  怪物躲開。

  光芒並未擊中它,卻直接將它籠罩,限制住了它的行動。怪物似有遲疑,抬頭打量,便在同時,夜笙催動靈力,掌心射出一條光軌,與怪物身上光芒相接,怪物開始咆哮掙扎。

  那些仙兵驟然退遠了。

  阿右喝令他們將怪物包圍,以免它掙脫出來攻擊君主,阿左則跑到夜笙旁邊,急聲匯報情況,「這妖物是從誅魔監逃出來的,大概是洗髓還未完成,狀態很不穩定。」

  「行,知道了。」夜笙聲音沉著,一邊用靈力壓制怪物,一邊道,「去把神君叫來。」神君是誅魔監的管理者,妖怪一而再再而三地逃出來,他罪責難逃。

  「遵命。」阿左抱拳離去。

  怪物在白光的作用下,體型逐漸縮小,吼聲也慢慢消失了。它獠牙縮回牙床,白瞳恢復成原本的黑色,最後變成一個瘦弱的青年,蜷縮在地,痛苦地呼吸。

  這正是之前在這裡和守門神推搡的青年。

  仙兵們不敢掉以輕心,劍尖紛紛對準他。

  「帶回去。」

  夜笙雙手背後,簡短下令。

  立即有兩個仙兵走向青年,欲將他拽起,卻在觸碰到他的瞬間被他用胳膊格開,

  「滾!」

  仙兵黑了臉,就要強行拖拽。

  「慢。」

  夜笙抬手,示意他們退下。兩位仙兵看了金袍君主一眼,順從地退到一邊。

  「你想幹什麼?」夜笙居高臨下注視他。

  青年抬眸,一雙蓄滿戾氣的凌冽黑瞳盛滿了夜笙高大身影,然後緩緩爬起來,站直了。青年個頭與夜笙平齊,如同帶著冰錐的陰鷙目光憎恨地瞪著他,握緊痛到發麻的手掌。

  「報復。」他咬牙切齒。

  「哦?」夜笙眉梢微揚,上下打量他,頗為不屑地反問,「就憑你?」一個被俘擒的苟延殘喘的妖奴,有何資本叫囂?

  「帶回誅魔監!」夜笙再次下令。

  見他背過身,就要運功離去,青年忽然暴躁起來,像只惡犬般撲向夜笙,「別想走!」

  然而仙兵們一窩蜂上前擒住他,他並未觸碰到夜笙一分一毫。夜笙頓住,回過頭漠然看著他,他在幾個仙兵的共同鉗制下艱難掙扎,眼中的張狂與恨意卻涓滴不減,「你終將為你兩千年前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歇斯底里的一句話。

  夜笙未有太大反應,而躲在遠處假山後偷窺的懷綺卻瞳孔一縮,心跳加快。

  她忙轉過身,背靠假山蹲了下去。周圍仙雲繚繞,很好地遮掩住她玲瓏身軀。

  兩千年。

  這個數字,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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