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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擔心他嗎?

  昱霄笑笑,輕輕推開她的手,眼中泛起柔意,「我不會有事的,等我。」

  「昱霄!」

  他不看她,繼續調整馬兒繩套。

  懷綺氣憤地瞪著他。

  她並不知道,他在用多大的意志忍著回首看她的欲望。他怕自己再多看她一眼,就捨不得走了,就露出真面目,直接逼園主交出黑-火-藥——那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起碼在她面前,他要當個好人。

  他調整完了,深呼吸,望了眼日頭,才再次轉過來,「太陽馬上落山了,待到再次升起的時候,我就回來了。」

  「昱霄!」

  他踩上腳蹬子,正要翻身上馬,又想到什麼,下來道:「你能給我一截你的頭髮嗎?」

  懷綺詫異,「啊?」

  「這對我來說很重要。」昱霄拿出一枚方才準備好的刀片,在她疑惑的注視下,他繞到她身後,拿起她一縷長發。

  她沒動,也沒說話,默認了他的行為。

  昱霄將刀刃抵在她的發上。

  她的發有她的氣息,只要微微使力,割斷一截,帶在身上,就可以緩解他因離開她而產生的痛苦。可不知為何,昱霄此刻竟想起了馬背上,她的長髮撫過他的臉頰,那一瞬的溫柔清涼。他的刀片在她髮絲上逗留了片刻,最後沒有割下。「算了,」他收起刀片,回到她面前,「少一截太可惜了,我走了。」

  他果斷地翻身上馬,「駕!」

  「昱霄!」懷綺擔憂地望著他的背影離去,重重嘆了口氣。

  她真看不透他。

  這時,園主來到懷綺身邊,禮貌地邀她共進晚餐。懷綺毫無胃口,轉過來笑笑道:「謝謝園主,我不餓,您不用管我。」

  「不餓可以少吃,但不能不吃。」園主伸出手臂請她進去,「況且,昱霄交代我要好生招待你,你不吃怎行?」

  「他交代你?那好吧。」

  「請。」

  懷綺隨著園主踏進大門,「對了園主,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自然當講。」

  「嗯……我想看一下那張紙,可以嗎?」

  「你說這張紙嗎?」園主從衣襟下拿出那張疊成方塊的白色宣紙。懷綺記得,當時瀾刃就是看了這個,臉上閃過一絲驚恐,隨後便請他們進去了,這張紙,一定不一般。

  懷綺笑笑,「是的。」

  「請過目。」園主笑著遞給她。

  不知為何,懷綺覺得他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長。但她沒多想,接過那張紙,「謝謝。」她沒有做心理準備,直接打開了它,看到紙上的東西,她腳步一頓,神色微變。

  上面是一灘血跡。

  暗紅到發黑的血,已然幹了很久。

  這是……誰的血?

  園主見了她的反應,輕輕笑出聲,「這就怕了?」你同伴所做的,遠不止這些吶……園主從她手中拿回宣紙,疊起來放入衣襟下,繼續往前走。懷綺愣愣地看向他,腦中閃過一雙細長的眼睛和昱霄那句「萬一她撒謊呢」……

  是她。

  他還是將她殺了。

  可他是何時殺的?

  懷綺記得,她沐浴完回房時,已是半夜了,他跑到寒露園殺了人,又趕在天亮之前回到客棧,這行動速度,簡直可怕……

  懷綺試探道:「他,還做了什麼嗎?」

  「姑娘,你這是在害我吶!」園主笑道,「別問太多,無可奉告。」他加快腳步。

  懷綺默然。

  去往飯廳的路是另一條,途徑一間臥房,幾個下人進進出出,有的提著水桶,有的拿著抹布,還有的拿著掃帚,像是在大掃除。

  懷綺看向那方,略微出神。

  園主注意到她的視線,笑了笑,主動解釋道:「我的臥房,清掃一下,莫見怪。」

  「不會。」懷綺笑著應了聲。

  *

  與此同時,昱霄捂住胸口。

  離開懷綺,他的元靈不停異動,強迫他掉頭往返。這種感覺,就像是在心上掛了個刺入血肉的鉤子,走得越遠,越是痛苦。

  他咬牙扛著。

  一如當年,他初至寒霜峰,為了適應囚籠般的生活,就必須壓抑自己的天性。他告訴自己他喜歡孤獨,他願意留下,他死在這裡就很好。他絕望過,頹廢過,自-殺過,但每每從被他鮮血染紅的雪地上醒來,他就覺得,老天給他這具奇怪的身體,不讓他死,是不是說明,他還有一點點離開這裡的可能?

  不,他在想什麼?

  他喜歡這裡,他不願離開。

  這是他至死不渝的忠誠,這是他絕不背叛的信仰。他一遍遍地催眠自己,才能在丹青菩薩讓他走的時候,平靜得仿佛無所謂。只有那座山本身知道,那些年,他只能靠吹寒風看山下的盛世,來確定自己還活著。

  後來,他長大了些,開始瘋了般地練武、瘋了般地與自己下棋、瘋了般地吹風淋雪,或許他已經瘋了,可當個瘋子也沒什麼不好,起碼能從瘋癲中,體驗一絲絲正常人的生活。

  時至今日,他又感覺到那種不得不做某事的壓抑感,他其實是難受的,可這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他就要堅持到底。

  為了她,他做什麼都可以。

  思及此,他無意識地握住左腕。

  那裡有她的發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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