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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仿佛看到了當年自己趴在沈家門口,餓得奄奄一息,長亭開門遞給了她一個饃。

  沈驚鵲再次醒來時,是在自己宮後苑做女官時的屋子。她掙扎著起身,一動便疼倒回床榻,渾身痛得辣得火熱至極,一陣痙攣。

  外面的人聽見動靜匆忙進來,見她醒了,連忙讓她別動,倒了杯水小心給她潤濕嘴唇。

  「長亭?你怎麼在這?」

  沈長亭哽咽著,不忍看她腰腹和身上的鞭傷,「你怎麼那麼笨啊!知道鬥不過他便躲著啊!皇后娘娘還有一日便要從大光明殿回來,到時候大姐姐會去求恩典將你要回來。」

  陳皇后的母家,陳老太傅年事已高,在月前壽終正寢,陳皇后心傷,去大光明殿守孝一月,明日返回。

  沈驚鵲掙著一絲力氣,抬起手想幫她拭去淚水,袖子滑到手肘,露出了道道鞭傷,「別哭了,是我衝動了。」

  沈長亭臉上被淚水掛滿,仿佛被囚禁鞭打的是她一般哭得傷心,「二姐姐,這宮中我只有你和大姐姐了,你們若是出了什麼事,我走不下去的。」

  沈驚鵲點頭「嗯」了一聲,答應她,「好,姐姐會一直陪著你。」

  門帘外響起動靜,沈長亭才想起來有人在外候著,大致跟她解釋了一番。原來她能從崔明景的院落活著出來,是崔明棠的功勞。

  崔明棠入了司禮監,在汪掌印手下做著七品聽事,兩月前,太子門下搜羅到五皇子涉及空餉一事恐與內廷勾結,汪掌印派了幾個聽事長隨協同太子核實搜查。

  這齣了角門便是兩月有餘。

  他回到內廷,先去司禮監向汪掌印上報了這段時日整理的文書,便馬不停蹄地去宮後苑找沈驚鵲,這才知她被貶去浣衣局。尋了徐掌印得知如今人在崔首領的小院,將人帶了出來,堪時人已經奄奄一息,渾身被血裹著,刺痛了誰眼。小心翼翼地抱起,輕如無物,仿佛下一秒就會憑空消失。

  沈長亭解釋完後,又輕聲問她要不要見見崔明棠。

  沈驚鵲沒有應答,她仍在沉默。她是活在黑暗之中的人,年少時指染過人命的亡徒。她從未想過,除了僧人,長亭和大姐姐,還會有人向她伸出救援的手。

  「長亭,我見見他。」

  沈長亭點了下頭,沈驚鵲被救出來時她是看見了的,滿身鞭痕,被抱出來時發著高熱,經過路上顛簸血滲不止,腳上還戴著鐐具,重重垂下。那個崔明景只顧著笑,不知將鐐具的鑰匙藏於何處。若不是崔聽事,姐姐恐怕真的要喪命於此。

  沈長亭轉述了她的意思後,便將時間空給他們,去後廚照看熬製的藥。

  崔明棠沒有走進去,站在門口默了許久。忽然聽到門內的人喚他。

  「崔聽事。」

  他一怔,到底還是沒有邁進內門,「在。」

  「今日之事,感謝崔聽事。」

  「明景這幾年經歷了這些,已經回不了頭了。他的罪孽,我能贖一些,以後見到爹娘,我不至於寄顏無所。」崔明棠愧對她,也愧對九泉下的城郊崔家。三年前崔家流放,已無人生還。

  隔著一扇門,相對無言。

  沈長亭端了藥過來,經過他的時候略一點頭,便推門進去。

  次日,陳皇后從大光明殿回來,沈柳棉伴側,沈長亭一見到她便將這段時日的事情轉述於她,沈柳棉又驚又懼,崔明景竟然如此大膽,在院落內私設刑房,私自用刑。略一思索,將此事稟了上去。

  大太監虐待女使這種小事,陳皇后出手便是大題小做。稟上去的是,五皇子的手段已經滲透到司禮監各部,以至於承乾宮一個小小的首領太監,便威懼得十二監的掌印都不敢處置,聽之任之。此人胡作非為,將後宮攪得一團糟,背後是否有人指使尚不可知。

  司禮監作為陛下的貼身內臣,不知道的還以為十二監是承乾宮的十二監,這後宮是承乾宮的天下。處置罪奴都畏手畏腳,那如何能令陛下信服,如何能護陛下周全。

  陳皇后聽完沈柳棉的稟告,知曉張貴妃處事無能,代權一月便惹得宮內烏煙瘴氣,冷冷笑道:「這承乾宮,如今是隻手遮天了。她鎮國將軍府手握重兵駐守著外廷,如今承乾宮便將手伸進十二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個後宮之主已經被廢了呢!」

  陳皇后下令,鳳儀女官代權清查六局一司,不出三日被徹查了個乾淨,揪出了一批手腳不乾淨的,甚至是內外廷勾結的,重刑之下,後宮人人自危。

  十二監歸於嘉陵帝直屬,屬於內臣,後宮不得干政,陳皇后將事情傳遞出去,由母家安排御史大夫彈劾十二監不作為。

  六局缺人,為了彌補沈驚鵲的無妄之災,陳皇后便讓沈柳棉安排她在尚食局司藥司做掌藥,是從女使一下升為正七品的沈掌藥。

  至於引起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崔明景,受了笞杖之刑,被發放在大宗正院的刑房,將人交由五皇子判刑,畢竟這人是承乾宮出去的,陳皇后倒是冷眼旁觀,看他會如何處置。五皇子連著幾日在朝堂被彈劾,正是怒火集結,卻也念著這三年玩物的情分,給了三日喘氣反思的恩典,隨後凌遲處死。

  我想吃棗糕了(七)

  崔明景餘下三日的時光里,見到了兩個人。

  一個是他的兄長,崔明棠。

  「哥哥,倒是許久未見了。」崔明景趴在草蓆上,下半身被打得潰爛,有一口氣沒一口氣地吐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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