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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家宅子外面的人不清楚,她嫁進竇家後卻聽到了一些風聲。尤其鎖著門的西小院裡關著的瘋女人,偶爾會大喊大叫,她的婢女隔牆聽見過幾句,回來悄悄告訴她,原來竇瑜一直被質疑並非竇二郎的血脈,所以當初徐月定是相信了,才會對親生女兒如此殘忍。想來也正因為如此,代嫁當日竇家老夫人才沒有為竇瑜出頭。

  沈嘉又裝作不經意地和竇老夫人說了。

  今日竇老夫人稱病沒有赴宴,怕也是無顏見竇瑜吧。

  ……

  正如沈嘉所猜想的,那日在她走後,竇老夫人強撐著的臉色驟然一垮,起身時險些沒能站穩,一旁的嬤嬤蘇音緊忙扶住她,看到她臉色發灰,閉目流下了一行濁淚。

  呆站了半晌,竇老夫人拿上鑰匙,拄著拐杖走到西小院,身邊只帶了蘇音一人,命她打開了掛著銅鎖的大門。

  院子裡空蕩蕩的,屋門也如院門那樣鎖著。

  穿過這道緊閉的門,蘇音提高燈籠將屋內照亮,四面昏暗發潮,床邊傳來斷斷續續的歌謠聲和笑聲。

  蘇音每一次聽到這個聲音都會寒毛直立,望向床邊,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佝僂著單薄的背脊,正伸出乾癟如柴的雙手,在床沿一寸寸摸索,一邊低低念著「阿琦」,一邊又哼起顛三倒四的歌謠來。

  仔細分辨,才能從這不成調也不成詞的哼唱中聽出是哄孩子入睡的歌謠。

  很多人都以為徐月離奇失蹤了,但只有竇老夫人及心腹知道,徐月在失蹤了幾個月後又回來了,在一日深夜被扔在竇家的角門外,雙目失明,已經瘋了。

  竇老夫人念及她曾為竇家生下兩個孩子,性格雖極端,可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若她的二郎在天有靈,也不會希望自己的母親對他的妻子不聞不問,任其凍死在府外。

  只當是做善事也好。所以她命人將徐月抬進府中,又悄悄鎖在了西小院。

  喝了一段時間藥後徐月偶爾也會清醒一時半刻,只是這種時候少之又少,即便清醒,說話也依然顛三倒四,不成詞句。竇老夫人也正是在她半瘋半清醒時才慢慢問出她的經歷,原來她是被胡王升送給了趙野。

  竇家哪裡還敢招惹胡王升?即便知道了真相,竇老夫人也不敢、亦不願為徐月出頭了。

  趙野本想殺她,最後卻只毀了她雙目,又僱人將她送回了奉都城。

  這是趙野第二次放了她。

  當年他當著她的面殺了她的丈夫,如今又親手把她變成了瞎子。

  「近幾日瘋癲的情況更重了一些,連飯都不肯吃了,整日要找三娘。」蘇音輕聲道。

  竇老夫人拖著腳步慢慢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看著她瘦得不成樣子的面龐和滿臉的懵懂恍惚,含著淚嘆息:「糊塗啊。」

  徐月依然在床上尋找她的「阿琦」。

  「你只知道找三娘,可你不僅僅有她一個女兒……」即便她瘋了,竇老夫人還是將真相告訴了她,「二郎吃不得菊芽草,阿瑜也吃不得。阿瑜分明是我們竇家的血脈啊!」

  大夫說過徐月再不能受到刺激了,但竇老夫人此刻卻幾乎是在向她宣洩怨氣,咬牙切齒,眉目猙獰:「若非你蒙了心,何至於鬧成今日這般……我也再無臉面去見她了。」

  「你心心念念的女兒,怕是不知死在哪個角落了。不然你這幅樣子都能回來,她卻全無音訊,自然是凶多吉少。」提到竇琦,竇老夫人指端痙攣了一下,眼淚再次滾出眼眶,順著面上的溝壑流淌下來,默默想著:她還不如死在當年,不要再回來。

  一口氣說完許多話,又不停流著淚,竇老夫人很快就因為情緒過於激動,眼前發黑,險些仰倒。

  蘇音連忙帶她離開此處,又將她扶回院子,餵藥、施針、按摩,才令她緩上來一口氣。

  第二日,負責往西小院送飯的下人戰戰兢兢來報,徐月在房裡用腰帶自盡了。

  ……

  竇家沒有為徐月發喪,只用一副草蓆卷著,花錢叫人悄悄葬在了亂葬崗,豎了一條木板充做了無名碑。過去尊貴無比的長公主,就這樣成了一座無名無姓的孤墳。

  這件事逃不過郭素的耳目。

  徐壽早幾月之前就回到了奉都城,本以為胡王升會幫他見到王射風,進而再做交易,可胡王升直接將他提到了王射風面前。一圈重刑下來,有什麼都招了。

  原來他一直視為籌碼的是當年蘇青與乞也夏來往聯通的密信,記錄了蘇青是如何栽贓嫁禍謝述,又是如何與巴舒族勾結的。半塊青雲令也是當年他從蘇青手上得到的。

  郭素順藤摸瓜,也意外得知了善蘭瓊身死的事。

  陸雙羊得知後有些唏噓。徐壽是馮遷的外孫,馮遷為人清肅正直,為愛徒喊冤慘死,外孫卻因貪慾和權欲落得如此下場。

  他看了郭素一眼,猶豫了片刻,問道:「你見過謝江慧了麼?」

  「見過了。」郭素神情如常。前些時候他帶著阿瑜和女兒上街,坐在馬車上看到謝江慧自典當行出來。

  謝家平反後,謝江慧並未官復原職,僅是白身,當初被抄走的家產也未返還。

  謝家人雖可以繼續住著從前的宅子,卻不得不過清貧的生活。謝江慧苦守門庭,也不肯將老宅變賣以謀生。

  妾室悄悄接受了兩次謝妙兒的接濟後,被他撞見,惹得他大發雷霆。因為他覺得依靠出嫁女兒的接濟過活太過丟臉,寧願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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