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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瑜匆忙趕來時遇到了在此處一直沒有離開的祖父。

  她邁過門檻, 顧不上詢問祖父為何會在這裡, 手還扶在門框上就急急問道:「表哥怎麼了?」

  「忽然昏倒了。」秦風海剛回了一聲,就見自己的孫女風一般快步越過了他, 走到床邊去看郭素。

  竇瑜見表哥躺在床上,身上壓著一層厚實的錦被,雙目緊閉, 眉心皺著,臉色也異常差,看起來極其不適。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虛弱的樣子,一顆心臟像是被用力攥緊了,眼角也跟著泛紅,走到床邊的小凳上坐下,輕扯錦被的一角,蓋住他放在被子外的手。

  下人很快將呂公請來了。竇瑜連忙讓開位置,請他近前查看。

  呂高子號過脈後,仔細問了郭素最近的起居飲食,聽下人一一答了,道:「是積勞成疾,不必太過擔心,這病發出來也就好了。」又走到桌邊開了退熱和溫補的方子。

  竇瑜放心許多,謝道:「勞煩呂公了。」

  打起精神與他寒暄了一句:「許久未見呂公,近日可還好?」

  「見不到我才是好事。」呂高子朗聲笑了笑,指著床上的郭素,道,「不然便是這幅場面了。」

  竇瑜笑不出來,朝他福禮,再次謝他。

  送走呂公後,秦風海見孫女又坐回了床邊。

  屋內一時間靜悄悄的,無人說話。他心念一轉,忽然道:「病中之人最缺親人關懷,你表哥唯有你一個親人,這幾日常來看看他吧,也能使他早些恢復。」

  就算不是苦肉計,未嘗不能利用一番,院子裡不缺服侍的下人,也累不到自己的寶貝孫女。秦風海心中的算盤打得響。

  竇瑜哪裡有不應的道理,點了點頭。

  ……

  第二日一早她便趕來了。

  聽下人說表哥夜裡醒過一次,但很快又繼續昏睡了。摸出他還有些發熱,竇瑜又用涼水浸濕了帕子,擰得半干後替換掉他額頭上那一條已經變得溫熱的。

  中間餵他喝了一次藥,好在他並不是完全無意識的,還能配合著吞咽藥汁。

  前一天心中雜亂,再加上擔憂,竇瑜夜裡幾乎沒怎麼睡著。換了幾次帕子後,覺得睏倦,起先還以手支著頭,慢慢支撐不住了,轉為趴在床邊淺眠。

  她睡得很淺,一直半夢半醒。

  郭素很少夢到兒時的事,也很少夢到自己的兄長。

  因為在他出生以前,兄長已經早夭了。他從未見過,自然不太可能夢到,沒想到這一回在夢境中卻同時見到了父親和兄長。

  兄長三歲能文,敏而好學,是父親最為寵愛和自豪的孩子,也一直按照父親的設想成長。兄長夭折後的第二年,他出生了,卻沒有如父親所願像兄長那樣學經學文,偏好舞刀弄槍。

  他經常逃學去跑馬,離經叛道,幼年時還不敬師長,氣跑了不知多少先生,這與兄長的性情大相逕庭。隨著長相和喜好都與兄長極為相像的庶弟長大,父親對他更是只剩厭煩了。

  此後父親為保謝家滿門,以母親的性命相要挾,逼他束手就擒,最終令自己死在了親生父親的劍下。

  郭素忽然感到胸口悶痛,眼皮快速顫動幾下後猛地睜開了眼。

  他的手無意識地輕輕一動,觸到了一片微涼柔滑之物,怔怔偏頭望向床邊,發現那裡竟趴著合眼沉睡的阿瑜。

  她長長卷翹的睫毛近在手邊,鴉羽一般的黑髮隨意綰起,只插了兩支簪,小又挺翹的鼻頭泛著輕粉,肌膚如玉,睡得格外安靜。

  只要一抬手,他就能碰到她的臉。

  郭素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他的手指停在近在咫尺處,手下就是她的發頂,卻遲遲沒有落下。帳子沒有閉合,屋外明亮的日光透進來,籠著她單薄的肩背。

  他心中一片靜謐,唇畔浮起笑意,剛要收回手,沒想到她忽然驚醒,抬頭時直接撞到了他的手心。

  轉瞬即逝。

  他屈握起五指,像是想留住方才短暫的觸感。

  竇瑜眼前先是迷濛了一會兒,隨即驚喜地睜大了眼睛,道:「表哥,你醒了?」

  「困了怎麼不回房休息?」郭素放下手,以臂撐起身體想要坐起。

  竇瑜自然而然地湊近來扶他,不答他的話,只是問他:「是不是餓了?你從昨日昏迷後就再也沒有吃過東西了。」

  「我無事了,自會用飯的,你回去睡一會兒吧。」

  「我也餓了。」竇瑜眨巴了兩下眼睛,道。

  郭素啞然,再讓她離開好像就是逼她餓肚子一般。

  廚房裡一直熱著粥和清淡的小菜,下人迅速將這些東西擺上桌。郭素坐在桌邊,摸著溫熱的碗壁,原本是沒什麼胃口的,可身旁的人吃得香甜,他也拿起勺子,一口一口靜靜地吃著。

  表哥清醒了,又陪著他吃了些東西,竇瑜終於放下心來。不過察覺到他臉色仍有些發白,自己留下也是擾他休息,所以用過飯後懂事地起身告辭。

  「記得喝藥,我先回去了,等明日再來看你。」

  郭素點點頭,目送她腳步輕快地離開。

  她走時三步一回頭,可腳下也不過是短短一段路,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院門口。

  吃飯時兩人分明都很安靜,可等她走了,他又覺得屋子裡倏然冷清下來。

  不過這種冷清沒有持續太久,阿瑜前腳剛走,祖父又來看他。見祖父上下打量他,他誠實道:「已好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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