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這些事都是沈嘉從她的母親那兒聽來的,在夫人貴女間傳揚得厲害,沈嘉誇張地說:「也就是你,整日憋在家中,兩耳不聞窗外事!」

  竇瑜沉默半晌。其實她是聽說過這件事的,善蘭瓊如今不住在錢家,而是留在竇家居住,起初府里也隱隱有風聲。只是祖母和母親都格外維護善蘭瓊,叫人綁了幾個私下議論的,狠狠打了一頓攆出府去,以儆效尤。此後就無人敢再提此事了。

  沈嘉輕輕撞了下竇瑜的手臂,忍了又忍還是好奇地問:「長公主為何要收善娘子做義女啊?」有句話她沒敢提,外面也有不太好聽的笑語,說錢家好似把女兒送給長公主了,直接當了竇家八娘子一般,光明正大長住著。

  竇瑜也不知緣由,仔細思考片刻,道:「興許是對了眼緣吧。」

  眼緣這件事真是不好說。她雖然是母親十月懷胎所生,卻總也不得她喜愛,無處說理,只剩無奈。

  竇瑜心境平和,將求來的平安牌掛在樹上。

  而沈嘉求的是姻緣牌。她有些羞澀,悄悄繞到樹的另一端墊起腳小心仔細地掛穩。

  表哥已經出征半月有餘了。竇瑜合著手,站在樹下靜靜祈禱。

  巴舒族常年掠邊。而今年嚴重的雪災令牛羊牲畜凍死無數,食物貧乏,也讓他們的掠邊行徑愈加頻繁,邊城苦不堪言。蘇青早已反叛,與其狼狽為奸,再加一個河北趙野,大周幾乎三面受敵。

  但仰賴於過去幾代積攢下的兵力,大周軍依舊有與這幾股勢力一戰之力,令他們輕易不敢來犯,只敢幾次三番騷擾各州。

  青虎將軍王射風鎮守東南,他不似這幾方勢力對奉都虎視眈眈,反而對大周忠心耿耿。誰知在他勢力影響下的嘉州忽遭巴舒等部來犯,諸將失利,扼要啟源迅速失陷,被改名「別赤」,在巴舒語中乃「豬籠」之意,極盡侮辱。

  在經過幾日仔細籌劃了嘉州如今的形式後,大周方才整軍出征。

  如今前方也有捷報傳回。有一猛將郭素得以憑此戰顯名,率兩千驍騎夜襲巴舒牙帳,巴舒大王子圖木格聞信遁走。後郭素與青虎將軍王射風會師,合力追擊,很快圖木格被擒。

  竇瑜與有榮焉,想到這份捷報,再次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來。

  添福殿太過偏僻,這處後院幾乎無人過來。竇瑜和沈嘉兩人又略坐一會兒,說了幾句話,有小僧來請,說皇后的鳳駕已經到了寺門前,齋會即將開始。

  她們趕過去的路上還遇到了梁六娘。梁六娘穿了件粉紅色的衣裳,狐皮帽和狐毛披風雪白明亮,不見一絲雜色,腰間珍珠鑲帶,綴著林林總總不知多少珠玉編作的腰飾。她正乖巧地抬手扶著皇太子的母親樂安太子妃,太子妃偏頭看她時神態溫和親昵,二人仿佛親母女一般親熱。反倒是梁六娘的生母落後半步,神色恭謹,亦步亦趨。

  竇瑜和沈嘉在拐角處停了一會兒,等她們進門了,沈嘉才小聲感慨說:「梁家如今就剩六娘一個娘子了,宮裡賞賜多,皇太孫的母親也常有賞賜送去梁家,都盡數堆在了她身上。」

  沈嘉這話倒也不帶嫉妒羨艷之意,反而隱含傷懷。梁珍合意外去世,聖上愛憐早逝的皇孫,生生將生前連面都不曾見過的二人拉扯在一起,葬進同一棺槨之中。

  這等「福氣」,讓人看著悲涼。

  另一端的佛殿中,金色的佛像高座,法相莊嚴。四面念經的低誦聲不絕,下方徐月跪在蒲團上拜佛,閉著眼,合十的雙手輕輕顫抖。

  近日多災多難,她默默祈求佛祖能夠保佑她與女兒善蘭瓊萬事平安。

  恩扶寺與尋常寺廟略有不同,由皇室主建,過去多年這裡既住過失寵的妃嬪,也住過主動來此的太妃。她長住這裡時,經常在這座殿中禮佛,但此刻的心境與以往已是大不相同了。

  早就不再攜帶的佛牌和佛珠今日又被她從盒中翻了出來。佛牌重新佩戴在脖頸正中,垂落胸口,佛珠也緊緊捏在手間。耳畔流轉著僧人的念經聲,她的心還未完全沉靜下來,前方忽然傳來斷木的脆響,倏然睜眼,見案台正向一側塌陷。這場驚變嚇得她身體猛然向後一震,復又腿軟癱坐在地上。

  猶在怔忡間,案台上面的香爐香燭已經嘩啦幾聲散落了一地,香灰撲在地面,四濺到她身前。

  殿中僧人忙上前來查看。原來是案台年久失修,一隻木腿被老鼠啃食了,以至於忽然斷裂。

  徐月驟然失態,回過神後急忙站起身來,低垂著視線,心還在砰砰直跳,難以平靜,居然連抬頭見佛像的勇氣都沒有了。呆立了一會兒,又匆匆轉身離開大殿,才剛邁過高檻,迎面撞見善蘭瓊來尋她。

  春寒料峭,善蘭瓊卻穿得單薄,體態婀娜。披風下是一件黃衫裙,髮髻清素,只佩戴了銀簪,珠玉寥寥,氣質十分清雅。

  她催促說:「母親,皇后鳳駕已至,齋會就要開始了,莫要去遲了。」

  說完仔細一瞧,看到母親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訝異道:「怎麼了?」

  原本徐月不希望女兒隨自己來恩扶寺參加聖齋會,甚至考慮過找一個身形相似的人代替她前來,到時候帷帽一遮,再以生病生了面瘡為由不以真面目示人就好。因為徐月畏懼佛寺會對復生之人造成影響,佛祖也會因此異象降下懲罰。

  但善蘭瓊認為她並未主動做過任何錯事,行得正坐得端,無須懼怕拜佛。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