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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漠帶我來的。」

  ?

  薛辭連著幾日未收到信,每日小廝一來便特意同他說一句,「公子,今兒司大姑娘沒送信來。」

  薛辭咳了咳,將眺望的眼神收了回來,正襟危坐,「我並未等信。」

  又過了幾日,薛辭坐不住了,本想著她是不是生了病,正說去上京的藥堂打聽一下,卻見沈漠驚慌的跑來,說他師傅要把女兒嫁給他,可將他嚇得半死。

  沈漠的師傅自然是英國公,英國公的女兒——

  薛辭一下子臉色就不好了。

  沈漠擺著手,頭痛道:「那丫頭可是出了名的上京一霸,小時候我日日被她打,她還有幾個弟弟,一個賽一個的威猛,實在是不好惹,可是師命難違,我難受得很,蘇子曾和嵐浥塵要陪媳婦,你陪我喝酒去罷。」

  薛辭難得把不開心掛在了面上,「你自己去罷。」

  沈漠卻是不肯走,賴上了他。

  薛辭默了一會兒,冷著臉對他道:「帶我去英國公府。」

  「啊?你幹啥去?」

  「我要去問問她,為何始亂終棄。」

  沈漠震驚地問了他一路子,還格外強調了她的幾個弟弟都威猛高大,知道他覬覦他們的姐姐,會往死里揍他的。

  「我可打不過他們。」

  沈漠道……

  薛辭仍舊板著臉,「分明是她覬覦我。」

  覬覦到一半,又跑去找別人,這種感覺,讓薛辭如跌入谷底般心癢難忍。

  ?

  可眼下這小姑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薛辭只得蹲了下來,「你為何不問我,就要嫁給沈漠?」

  「啊?」司鸞兒瞪大了眼,「嫁給沈漠?他要娶我?我得讓我弟去打他。」

  薛辭:「……」

  薛辭突然後悔了,她弟弟好像真的……挺兇猛的。

  薛辭回去,想了整整一晚,腦中卻揮之不去司鸞兒哭腫了眼、縮在那裡、肩膀一顫一顫的可憐樣子。

  可一想到她要嫁給旁人,就算不是沈漠,也會是別家的公子。

  薛辭更睡不著了。

  第二日他便求著父母去下了聘。

  與英國公府結親,其實是他們薛家高攀了,方氏雖然有些不情願兒子娶個武將之女,但從小到大,兒子第一次情真意切地求了她。

  方氏只好拉下臉面,受著英國公夫婦的奚落,這婚事也算是定了下來。

  英國公夫婦倒是不怕方氏欺負女兒,一來他們家好幾個武藝高強的兒子可不是擺設,二來英國公夫人心裡門清,就自家女兒這性子,她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

  婚前,薛辭自然也是受足了她那幾位弟弟的刁難,後那幾人被司鸞兒一句「摳眼珠子」才嚇得老實。

  整個英國公府的人都嘆道:「大姑娘當真外向。」

  「那當然,姑爺那般顏色,要我我也外向。」

  大婚之前,又剛巧趕上司鸞兒的生辰。

  因著這是司鸞兒出嫁前在府內過的最後一個生辰,英國公很是重視,家中的三郎也從外任之地特請回京,順道送妹妹出嫁。

  司鸞兒抱著一堆禮,回到院內便見薛辭給她送了封信,邀她去御河畔。

  司鸞兒屁顛屁顛就去了。

  天上的明月朗照,月色流轉在御河內,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薛辭正坐在河邊,見到她,招手喊她過來。

  薛辭吹了首曲子給她聽。

  司鸞兒托著腮,「是仙長自己譜的曲子嗎?真好聽!以後可以經常吹給鸞兒聽嗎?」

  司鸞兒開心地扯著薛辭的胳膊,他好厲害呀,且馬上就是她的夫君了。

  全上京貴女都肖想的人,以後是她的了。

  其實司鸞兒到了今日,都仍然覺得十分不真實。

  小心地問:「仙長,你不會悔婚罷?」

  薛辭還不待說甚麼,司鸞兒立刻打斷道:「若仙長騙了我,我、我……」

  司鸞兒糾結了一陣子,也沒想出來要怎麼對他,喊弟弟打他一頓又不捨得。

  最後才道:「若你騙了我,我就再去尋旁的俊俏郎君,給他寫詩!」

  薛辭當即沉下臉,「你敢。」

  「我為何不……唔……」

  薛辭扣著她的後腦,良久才放開她。

  「鸞兒,若有知音見采,不辭遍唱陽春。」②

  司鸞兒沒聽懂甚麼意思,尚懵著,過了陣兒才問他:「我學問不好的,你日後不會嫌棄我麼?」

  薛辭只是笑著,敲了敲她的腦袋,「呆瓜。」

  白雲難以持寄,若她當真願意在山野之間與他同看,又何嘗不可呢?

  懂與不懂,又有甚麼重要呢?

  最起碼,他孤傲地活了這麼大,只為她一人譜過曲子。

  她聽不懂曲中有幾疊,又有何要緊?

  要緊的是,他只願意吹給她聽。

  所有人都會同他說,他與司鸞兒並不相配,也不合適。

  可只有他知道,司鸞兒像是一陣風,和煦又撩人,在他寂寥無波的生命中,掀起了一陣又一陣微波。

  如每個日常般,他日日收著信,然後期待著下一個收信的時刻,直到——信再也沒有來。

  薛辭突然明白了,原來人生還能有另外一種熱鬧的過法。

  而他接觸了這種熱鬧,並習以為常,便再也回不去沒有了她時的寂靜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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