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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地左鄰右舍唏噓一片。

  宋連蟬一夜沒睡。

  她覺得自己已經和這個身體融為一體了。

  不是前世今生,而是此刻,她就是這個女孩。

  她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原身的所有情緒。

  期待,緊張,焦慮……

  下午要逃課去見裴先生。

  第一次做壞學生。

  原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

  然而裴先生根本沒有時間搭理她,一直在書房處理事務。

  她百無聊賴,開始趴在桌上看書。

  傭人端來桂花糯米藕。

  她看了看,心裡莫名傷感,沒動一塊。

  臨走前,裴卸叫住她,拿出一根針在酒精燈上消毒。

  「過來。」

  她緊張地站在原地。

  「又不會吃了你。」

  裴先生笑話她。

  她這才小步挪過去,湊到裴先生身旁。

  裴先生讓她站在窗前,起身附在她耳邊。

  窗外的鬱金香被花匠百般照料,明艷綻放。

  兩個影子在地板上交織在一起,融入一團黑影。

  「會有點痛。」

  他難得認真嚴肅,一手抵著細針穿過她的耳垂,竟然緊張到手心發汗。

  「還好。」

  她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耳垂熱熱的。

  原來叫她來只為親手幫她穿耳洞,再送上一對珍珠耳環。

  和之前的款式不同,這一對更好看。

  從那之後,裴先生就對她關愛有加。

  每天上學下課有車接送。

  得空就帶她去高檔餐廳吃飯。

  有時候裴卸會送她到大門口。

  表姐抓住一切機會和裴卸攀談,問他有沒有和他一樣帥氣的朋友。

  裴卸笑笑,看著那對不屬於她的珍珠耳墜,點燃一支雪茄輕鬆應對,「以後給你介紹。」

  表姐一開心,就連對待她的態度都好了不少。

  最近連阿嬤也不再凶她,因為她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自顧不暇。

  好在借著裴卸的關係,阿嬤被安置在醫院vip單間裡。

  三五個護士只圍著她一個人轉。

  一向對她態度惡劣的阿嬤竟然偶爾也會說出幾句誇讚她的話。

  然而,不知道從哪天開始,一切都變了。

  她還在上課,警署來人找她,說她堂姐跳樓自殺。

  雖然說不上親密,但也是從小一起長大。

  她去警署收屍,顫抖地掀開白布。

  表姐摔地面目全非,一雙耳朵竟然被割去。

  她嚇得後退一步,聽到警察說,「傍大款被原配教訓啦,人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給了錢讓她走,她貪得無厭嘛。」

  「做什麼不好,做狐狸精,得罪了人被割了耳朵,她就想不開了,十幾層高跳下來,摔成肉泥啦!」

  親眼看著她跳樓的證人有好幾個。

  口供錄到最後,都不約而同地說了一句話,「要怪只能怪她心理承受能力差。」

  「還有一位家屬我已經叫人去通知。」

  她強裝鎮定地擦了一下眼睛,手背濕漉漉的。

  那警察看了一眼她紅紅的眼角,感嘆一聲,「聽說你表姐對你不好,你要不要這麼有情有義啊?」

  可她還是覺得難過。

  阿嬤身體不好,警察要去醫院通知,讓她知道這件事,難道不是要了她的命?

  她急忙叫了車,一路飛馳去醫院攔截。

  總算在樓道遇見報喪的警官。

  聽她說表姐的事情由她來說,確認過身份,這才放心離開。

  阿嬤躺在病床上,一個護士在為她打點滴。

  她坐在床邊,猶豫再三,沒能說得出口。

  「老太太的中藥好了。」另一個護士端來一隻瓷碗,裡面裝著黑乎乎的湯藥。

  「家屬在啊,那你來餵吧。」

  護士不由分說地把湯藥地給她,她向往常一樣扶起阿嬤。

  一勺一勺餵藥。

  阿嬤身體越來越差,已經沒力氣開口說話了,更別提罵人。

  湯藥餵到見底,未曾料到報喪的警察突然折返,推門進來。

  「你表姐的屍首什麼時候收走啊,警局停屍間沒空位啦,早點拿去火化,天熱,很快就臭了。」

  像是故意的一般。

  阿嬤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猛地坐了起來,表情驚恐,面容枯槁似,一把打翻藥碗。

  死死地掐住她的手,瞪大雙眼,張開嘴巴。

  該說的都說完了,那警官見老太太這幅樣子,反倒是後知後覺地質問她,「你還沒跟她說?」

  殺人誅心。

  阿嬤張著嘴,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

  眼淚順著皺紋留下,填滿溝溝壑壑。

  一生狠辣算計,現在得知寶貝女兒死在自己前面。

  白髮人送黑髮人。

  顫抖著一口氣沒能緩過來,也去了……

  只在她的手腕上留下烏黑指印。

  那警察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還站在那裡喃喃,「年紀大了遭不住打擊,你節哀啦。」

  藥碗還是溫的。

  屍體也還是溫的。

  阿嬤和表姐,千錯萬錯,一個對她有養育之恩,一個除了逞口舌之快,也從沒實質性地傷害過她。

  她對她們心底有恨,但人都死了,恨也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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