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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紛紛叫苦連天,怨聲載道起來。

  晚餐時分,香琴伸了伸酸痛的胳膊,小聲抱怨江舒的“冷酷殘暴”,其餘人也小聲的應和。

  她忽地想起一個主意,以肘支桌撐起臉,“噯,既然我們大家都覺得累,不如我們團結起來啊!”

  大家對視一眼,多數低垂下頭,繼續吃飯。

  少數幾個眼前一亮,“行啊,那江舒最可惡,不管對她說多少好話她都不聽!不如我們一起罷次工,讓她瞧瞧我們的厲害怎麼樣!”

  “好啊!”香琴站起來,“大家明天都不上工怎麼樣!噯,我可不是光為了自己啊,你們瞧瞧你們的手,是不是都做粗了?”

  另幾人則唱起雙簧來,“可不是,我前幾天在鏡子裡瞧見了自己的臉,媽呀,這是我的臉嗎,足足老了十歲!”

  “天天都穿那身肥大的工服,難看的要命,完全看不出我的好身材!再這樣下去,哪裡還有男人喜歡我?”

  “哎呀,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都要嫁不出去了!”

  華國的女人,無不是依靠男人的認同來肯定自己的價值,如今呢?

  她們做著和男人一樣的工作,領著和男人一樣的工錢,可男人卻不會因為這樣對她們升出更多的喜愛。

  那她們暗無天日的做工,是做給誰看啊?

  大家紛紛擱了筷子,達成了共識。

  “明天不上工了!”

  “對,誰愛上誰上!”

  江舒對即將來臨的風暴全然不知,她近來無事,這天突發奇想,去自己小時候上學的學堂附近走了走。

  學堂門口落了一個鎖,她推了推,並沒有推動,聽聞因與另一所私塾合併,現已荒廢了。

  牆上的爬山藤瘋長,門前那棵,童年時曾覺得很高的樹,如今只有一個樹樁。

  她走到附近的涼亭里坐下,倚著欄杆,微微發了一會呆,就聽見後面有人呼嗤喘著氣跑過來了。

  “少爺!”

  狄生火急火燎的半彎著腰,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那群娘們!居然!居然說明天,不來,不來上工!”

  他氣呼呼的嚷嚷,“少爺,要我說,就不該讓女人做工!腦子裡除了男人就是嫁人,除了搗亂,她們能幹什麼!”

  江舒皺眉打斷了他,揮了揮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讓我想想。”

  狄生直覺這次眼藥沒上成,她的態度一點都不憤怒。

  得,他還得侍候那群娘們!

  可江舒這話說的這麼明白,他又不能再多說些什麼,只好不甘不願的退了下去,“好嘛……”

  江舒舉目一眺,發現希孟曾掉下過的那面湖,因為近來天氣乾燥,竟露出乾涸的湖床。

  她微微站起來,蒼穹中雲層低垂,冷風陰沉的刮過,她慢慢行到湖前,看到了一隻不知為何死去的小鳥。

  她望向這片童年最為熟悉,現在卻全然陌生的樂園,忽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陰沉和悲傷浸透了全身。

  眼前的荒蕪,似乎打開了她身上的某個開關,她默然失語,任由自己被脆弱的情緒包圍,臉頰淌下眼淚。

  這麼多年,她所深信不疑的,她所做的所有事,都只為了一個目標。

  但是,這個目標是正確的嗎?

  還是,這只是她自以為的正確?

  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就像是落入一個無底洞,甚至還在不停的下墜。

  她發覺自己的眼淚不受控制,儘管她竭力想讓自己恢復冷靜。

  直到有人抱了幾件衣服經過,她連忙擦了擦眼淚,問道,“你這是去哪啊?”

  “嗨!我去洗衣服!”那人笑呵呵的。

  “這裡還有水嗎?”

  “有啊,”那人爽朗的笑道,“這湖幹不了,源頭還有水呢!”

  她微微一愣,忽然笑了,“謝謝你。”

  “謝啥?”那人擺擺手,“我先走了!”

  她復又望向這片湖,見一隻白鷺正展翅高飛,眼睛又微微濕潤,只是心境卻與之前大不相同了,她看到了某種“希望”。

  第二天,所有女工在上工前,都看到了一份報紙。

  就算不識字,也能看懂上面的照片。

  扶桑的軍隊軍備先進,軍人悍勇,又一次突破防線,平京失守了。

  又有無數人成為無家可歸的難民,又有無數人為國灑下熱血。

  前線的華國人吃著干硬的糧食,身上的衣服和鞋子已破損的厲害。

  女人們對視一眼,心有淒悽然。

  她們以為戰爭很遙遠,可如果有一天,扶桑一步步南下,打到自己跟前呢?

  “去上工吧。”有人第一個打破沉默。

  “給他們做身衣服也好啊。”第二個隨即說道。

  “我們不能停的。”第三個跳起來,堅定的往前走。

  “是啊,有人在等著用呢。”

  誰也沒有再提起罷工的事,她們俱溫馴的走進工廠,毫無異議的穿上了工服。

  隨著扶桑軍隊的大肆入侵,華國的軍隊源源不斷的吸收青壯年,前線的膠著狀態,使得勞動力緊缺的狀況愈演愈烈。

  前線這麼吃緊,後方怎麼能斷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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