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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得烈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路上那一瞥只讓他看見那頭烏黑的頭髮。

  現在這樣近的距離,他直面那近乎罪惡的美麗,一下子就錯不開眼來。

  艾利爾的頭髮微微濕潤,有些捲曲,那是僕人剛剛在拿水給他清理造成的,因為衣服上的污漬,他解開了白襯衣,隱約露出精瘦的胸膛,像一尊細膩的玉雕。

  但是他更加生動,他是真實的,這是如此鮮活的美麗。

  黑色的捲曲頭髮跟冷白的皮膚真是絕妙的搭配。

  這是應該是冷淡的,但是玫瑰般嫣紅的嘴唇增添了一些艷色。

  安得烈想到他身上的污穢是他的原因臉就忍不住紅了。

  並不止是因為羞愧,他有些異樣,他想,是他親手玷污了這樣的美麗,這感覺罪惡到美妙,就好像、就好像他可以對他為所欲為一樣。

  艾利爾並沒有躲閃這樣的注視,他從不會對別人的注視感到不適,他隨手拿過旁邊餐車上面的茶杯,潑向了安得烈。

  因為瓦烏姆的壓制,安得烈單膝跪在地上。

  已經涼掉的茶順著安得烈的下頜流到地毯上。

  「我們兩清了。」

  然後艾利爾這樣說道。

  *

  即便是王都地位高貴的夫人們也對自己的私生子或者之前的孩子諱莫如深,但碧翠絲毫不掩飾艾利爾的存在,她這個托蘭夫人地位非常穩固。

  她甚至專門為艾利爾舉辦了一場宴會來向王都的交際圈宣告他的存在。

  此後艾利爾就在王都的交際圈裡打響了一點名頭。

  他的美貌比他的來歷更讓人津津樂道。

  但大部分貴族並不怎麼關注。

  碧翠絲邀請的只是少部分親近的人跟一些她認為無害的人。

  她並不想艾利爾也太深入交際圈,她只是出於一個母親的炫耀心思還有想要為艾利爾找些同齡的朋友的念頭才舉辦宴會。

  而王都的貴族們向來喜歡誇張,一分說成兩分,五分顏色也成了分,誰都不知道是恭維還是事實。

  事實上王都每年都要出那麼幾個「美人」,她們大多數都是到了年紀需要開始交際的小姐們,這是慣用的伎倆了。

  艾利爾真正聞名是在一次國王舉辦的宴會上,碧翠絲夫人熱衷交際,她很從容的在一堆人的包圍下談笑風生。

  而艾利爾一開始就去了陽台。

  直到一個吟遊詩人發現了他。

  吟遊詩人一向是個很特殊的群體,他們忠於自己內心的情感,常常會做些出格的事情,他們是一群癲狂的藝術家。

  王都附庸風雅的貴族常常會「大度」的原諒他們的出格行為,留下不少韻事。

  而這位也不例外。

  這是個很好看的年輕人。

  那個青年,快活的像只小鳥,他漂亮的大眼睛裡都是快活,穿著白襯衫和短褲,腳上穿著小皮鞋,拉動手裡的手風琴,唱著歡快的歌曲,他走到哪裡,那裡就都是歡樂。

  他用歡快的語調,歌唱悲哀。

  他會很多歌唱技巧,那如同本能,他如同最婉轉的夜鶯,可以低低的哀唱愛情,也可如同最恢宏的建築,狂風暴雨般,帶給你最震撼的聲音。

  他因此在王都備受推崇,連國王都給他禮遇,他在他高興的時候歌唱,但他很少放聲歌唱,有他展喉的宴會總會十分熱鬧。

  舉辦宴會的主人也會十分高興,這會讓他十分有面子。

  今天他顯然心情不錯。

  但是當他看見艾利爾的時候,他一下子停止了歌唱,跳下了高台。

  一群樂隊的演奏者面面相覷,不知道是否應該繼續演奏。

  宴會上的人安靜了下來,視線隨著他移動,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的跑到艾利爾旁邊。

  他單膝跪下,顫抖著雙手,懇求親吻艾利爾的手。

  艾利爾本來倚在陽台的欄杆上,夜風讓他心情愉悅,他噙著笑意回頭,跟著眾人用目光追逐傳說歌喉絕妙的歌者。

  這抹注視被無意發現,並讓主人十分驚喜。

  他捕捉到了世間真實存在的奇蹟。

  艾利爾遲疑的伸出手,對方狂熱的態度讓他有些警惕。

  那英俊的小伙子鄭重的親吻艾利爾的手指。

  然後開始對他吐出比夜鶯還要甜蜜的歌唱。

  這歌詞曲調奇異,無人能懂,有人說這是世上最複雜的語言,是祭司祈禱時所用的語言,是神的語言。

  【

  玫瑰在你面前失去顏色

  天使也在你面前沉默

  就算你自大狂妄愚蠢

  我也會卑微的匍匐在你腳下

  奇蹟就是你本身

  魔族靠力量征服

  人族憑智慧生存

  精靈因劍術卓越。

  而你只一眼,便能行兇。

  你便是罪惡。

  】

  自此,他在王都揚名。

  未來凶名赫赫的女王狼犬,最開始是因容色聲名鵲起,而之後,強悍的力量似乎讓這樣的美色更加旖旎。

  那些截然不同甚至是相反的東西的交織總會帶給人以觸動。

  如同美人與滴血的長劍,花朵與沉默寡言的健壯男性,玫瑰與野獸。

  靠在陽台邊的美少年,他背後的深沉夜色,單膝跪地,縱情歌唱的詩人,注視著艾利爾的貴族們,整個畫面異常和諧,值得被畫家細細描摹,記錄在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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