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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塵咬了咬唇:「可這次你的對手不僅僅是西戎,甚至還有北狄的一十三部。」他蒼白乾裂的唇被自己用力地咬出絲絲血痕來,低聲懇求道:「……枝枝,不要去,好不好?」

  有冰涼的水漬滴落在葉寒枝的手背上,讓她渾身一顫,抬眸與他對視。

  「你不要去好不好?大不了孤不做這個皇帝了。天下蒼生、黎民百姓對孤一點都不重要,」江塵眼底猩紅,聲音哽咽:「枝枝,孤坐上這把椅子只是想保護你,不是讓你去送死。」

  葉寒枝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阿塵,有些東西,遠遠比兒女情長重要。我的這杆銀槍,所划過之處,便是咱們的祖輩先人,和萬千將士浴血奮戰為之守護的疆土。」

  「一寸山河一寸血,一抔熱土一抔魂。」葉寒枝沉聲說道,她安慰一般地親了親江塵乾裂的嘴唇,柔聲道:「你放心,沒有敵人可以阻擋我回來見你。就算是千軍萬馬,我也會將他們一一屠戮斬盡。」

  江塵木然地回應著葉寒枝的親吻,表情奇怪而又僵硬,眼底閃起異樣的光。他一手輕輕地扣住葉寒枝的後腦勺,另一隻手顫抖地捻起一根泛著寒光的銀針,逐漸靠近葉寒枝的後頸之處。

  葉寒枝並未有絲毫察覺,對他一點防備也沒有。

  這被迷藥沁過的銀針一旦扎入她的後頸,不過幾息之後她便會陷入三天三夜的沉睡,從而錯過出征。枝枝她雖然武功高強,卻也不是諸多暗衛合起來的對手,根本逃不出這紫宸殿……不,還是一了百了,廢了她的武功吧,不然依她這般的性子,總會想著逃。

  愛他也好,恨他也好,他只想要一個活生生的葉寒枝。

  眼見那泛著寒光的銀針離葉寒枝的脖頸已是越來越近,不過毫釐,江塵死死地捏著那根針,指尖發顫,卻怎麼都下不了手。

  葉寒枝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猛然轉頭,一道凜冽的寒光閃過,只見那根針被江塵用力地甩遠,葉寒枝先是愣住,隨後不敢置信地望向江塵。

  江塵苦笑一聲,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角度,薄唇無力地張了張,欲言又止,兩行清淚從他的眼角滑落,像是放棄了一般地閉上眼睛,身子踉蹌了一下,搖搖欲墜。

  「為什麼?」葉寒枝輕聲問。

  「……還是做不到。」江塵啞著嗓子低聲道。

  他明明是那麼一個自私的人,睚眥必報,陰毒殘暴,每一個詞都像是為他量身打造。

  天下?蒼生?還是那把椅子?這些他從不在乎,他都可以放棄,他只想讓自己的枝枝活著。

  可是他清楚又絕望地知道,在葉寒枝的心裡,絕對不願意這樣。枝枝是那麼一個驕傲的人啊。她要為了自己的家國天下馬革裹屍,而不是被自己的枕邊人用保護的名頭囚禁苟活。

  他愛她。他願意為了她,違背自己自私薄涼的天性,強行壓制住自己手中那份力量,去尊重她的意願。

  江塵緩緩用指腹拭去自己的眼淚,強打著精神笑了笑,拉著她走到那黃花梨鏤雕螭龍紋月洞門床邊:「枝枝,你看這是什麼?」

  「……我的戰甲。」

  江塵將那件鋪霜釣嵌梅花榆葉甲展開,只見胸口和後背之處都被細線密密麻麻地縫上了兩面護心鏡,他悽慘一笑:「你看,孤說孤也能給你縫衣裳,沒騙你吧?」

  葉寒枝這才發現他十指只見儘是斑斑血痕,無數細小的針痕遍布,有的已經結疤,有的還滲著血跡,指頭再不復之前的修長如玉,已經腫得不行。葉寒枝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像是哄小孩子一樣給他吹了吹,十指連心,這又該有多疼。

  江塵把頭埋到她的肩膀上,眼尾通紅,聲音顫抖:「枝枝,你一定要好好回來,孤就在長安等你,乖乖地等你。」

  「阿塵,阿塵,阿塵……」葉寒枝輕輕地喚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卻無話可說,她知道他有多麼的恐懼多麼的絕望,自己的安慰和保證是那麼的無力和蒼白。

  她低喃著他的名字,忽然揚起頭對他笑了笑,眼底沁滿星星點點的淚花,就像是他們初見的那般,搖曳了一池星河,她輕聲說:「阿塵,讓我去守護你的江山吧。就算我不在了,你要記得,一寸山河一寸血,寸寸河山皆是我。」

  *

  大夏一百五十八年,新帝江塵登基,史稱明景帝。

  明景二年,西戎北狄結盟為患,共侵漠北,邊疆告急。邊關七城盡破,駐守漠北的數萬將士死傷殆盡,城中百姓無論男女老幼,皆被兇殘的蠻族盡數屠戮。

  蠻族所過之處,血流成河,屍山骸骨。

  西戎北狄早已密謀多時,打了大夏一個措手不及,數十日內長驅直入、勢如破竹,沿途東下,已經直搗多座城池。

  驃騎將軍葉寒枝臨危受命,帶領著十萬兵馬驅除韃虜,保家衛國。

  槐月初四,恭行天罰,酬神基旗,建壇位,張帷幄,拜別帝王,整軍出征。

  榴月十七,戰局始變,大夏奪回了位處領土腹地的禹洲、清州、幕洲三城。

  榴月廿一,西戎北狄二族呈西北圍攻之勢,圍剿絞殺葉寒枝的部隊,血戰三日三夜,幸有大夏各方諸侯的援軍及時趕到,戰局逆轉。葉將軍率親信千騎,直入蠻族敵後,斬殺西戎大汗,被敵追擊,掉入深淵,屍骨無存。

  61. 晚鶴 你叫他怎麼能不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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