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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根究底便是這藥物不夠的問題,若我們集周邊所有郡縣的傾力囊授,現在亮明身份,與淮南、成化、明東的郡守急書一封,或還不到封城的地步。」一個著暗麥綠八搭暈錦袍,文質彬彬的青年上前一步,試探性著說道。他是裴氏庶長子裴蘊,今年的新科探花郎。

  羅鐵早已被江塵派去收集消息,知道內幕,他搖了搖頭:「淮南、成化、明東這幾日也皆有染疾者出現,他們都自身難保了。」

  「要臣說,江陵城裡的百姓早都被感染的差不多了,還不若早日放棄。根本就別拖了,趁早離去。」另一個暗紫色撮暈纈袍子的年輕男人滿臉擔憂地說道,他則是謝氏二房嫡次子謝鴻朗,現在雖還只是一個翰林院編修,但他跟君鳴、裴蘊一樣,皆是被族中的勢力,動用了關係塞入這隨行隊伍的。他只是承族內長輩的意思,想在新君中混個臉熟罷了,可不想因為這場瘟疫把命丟了,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江塵見這些生於簪纓世家的貴族子弟說不出個好歹,而肱股之臣們皆是不敢表態,生怕淪為千古罪人,最後疲倦得闔上眼,沉聲道:「為今之計,便只能封城了。江陵城驛站已經癱瘓,我們便即日趕路,去往最近的一個設有驛站的郡縣,辛安,八百里加急從長安調配人手和藥材。」

  「希望江陵城裡的人,能撐到那時吧。」江塵面無表情地輕聲說。他知道自己封城的這個決策一出,便是決定了千萬人的生死。可自古萬事難以周全,有舍才有得。他不能為了江陵一城,讓整個大夏陷入萬劫不復。

  「諸愛卿有無人願鎮守江陵,等來援助?」江塵微微偏頭,居高臨下地掃過眾人的面龐。

  沒有人吱聲。

  江陵城現在瘟疫如此嚴重,已經是一座死城了。現在留下來,不僅要收拾這些留下來的爛攤子,為被感染而日夜擔憂,更為嚴重的一個問題,一旦封城,城裡還活著的人便要面臨彈盡糧絕的難題。

  在一片沉寂中,一個女聲驀然響起,那麼清晰而響亮:「微臣請命。」

  葉寒枝未披輕甲,只著便衣而來,她越過群臣,緩緩在江塵面前跪下:「臣的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況且臣的武力您是知道的,讓臣留守這裡,若是局面有所失控,臣還能威懾把持住。」

  江塵不說話,面無表情地盯著她,額上的青筋畢露,竟讓他絕色的樣貌變得有幾分說不出的陰鷙。

  她知道他現在一定是恨毒了她說出這樣的話,偏生在群臣面前卻不能表現出失態。可是沒有人肯留下來,那便只能她出馬了。江陵城現在這副狀況,若再沒個能主事的人,這江陵城數十萬百姓恐怕都會陷入恐慌和絕望。

  「孤不允。去往辛安的路途險峻,葉將軍武力高強,要留於孤身側,護孤安危。」江塵故作淡聲道,垂下眸,不再看她。

  「陛下,可臣的確是留守江陵最佳的人選了。」葉寒枝不肯鬆口。

  「葉、寒、枝。」江塵第一用從這般陰冷薄涼的語氣喚她的名字,他冷笑一聲:「孤命你隨駕的旨意已出,你要抗旨不成?忤逆君王,抗旨不遵,數罪並發,你以為你有幾個腦袋夠砍?加上衛家夠不夠?」

  該死的,他竟然搬出了衛家的人來威脅她。

  葉寒枝咬了咬唇,垂下頭行禮:「……臣知罪。」

  就在這時候,探花郎裴蘊上前一步,行了個禮:「微臣請願。」少年天才,聰慧如他又怎不知這是一份苦差事,甚至有著丟命的風險。可他必須要為自己搏一搏。

  縱使是裴家長子,他卻只是一個通房生出的庶子,在看重嫡庶的裴家根本就得不到重視。本來,以他的才學,新科狀元郎也不在話下,主考官卻將狀元和探花的名次給了沈家嫡子沈昊和他的親弟弟,裴藉。

  這次出巡的名額,本來是族中長輩為裴藉打理的,裴藉卻嫌微服私巡路途遙遠,條件艱苦,鬧著不肯來,才讓他撿了個漏。

  他若不拿命去爭,便永遠是這無人幫襯的低賤庶子,人人都想踩上一腳。

  「很好,你叫什麼名字?」江塵露出了一個滿意的表情。

  「裴蘊。」

  「裴蘊,從即刻起,你便有了行使江陵城郡守之權,你現下便要好好穩住群眾,等長安那邊的救援。此事畢,孤會好好獎賞你的。」

  裴蘊忍住心潮澎湃,連忙跪下磕頭:「謝陛下!臣一定會傾盡全力!」

  江塵飛快地掃了一眼垂著頭的葉寒枝,心底便是忍不住的怒氣橫生,臉色也變得陰鬱起來:「那麼,便即刻啟程吧。」

  *

  這次趕路,比之前還十萬火急。畢竟長安路途遙遠,江陵城裡的數十萬百姓的狀況是拖不得。每一天每一個時辰,都是這江陵城裡血海屍山、累累人命堆砌起來的。眾人皆不敢拖延,都是晝伏夜行、快馬加鞭地趕路。

  江塵本就身子弱,前幾日一直為葉寒枝和江陵城提心弔膽,一直沒好好休息過,如今日夜兼程、鞍馬勞頓,更是讓他弱不勝衣、搖搖欲倒。

  又是一次短暫的中途休息。葉寒枝稍稍避開人群,將烏月牽到一僻靜處的水窪,撫了撫它的頭顱,它眨了眨烏黑的眸子,裡面有幾分疲憊,溫順地蹭了蹭她的掌心,然後垂下頭大口牛飲起來。

  葉寒枝暗襯,連烏月這樣矯健有素的戰馬,都受不了他們如此行進的速度了。那人又是個嬌慣的身子,怎麼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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