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如同睡在地磚上似的,越翻身越難捱。她睡得迷迷糊糊,聽見耳畔熟悉沉穩的聲音,便向他哭訴。

  「……」

  裴無冷峻的眉峰和緩下來,他將人抱到自己身上,扶著她軟綿無力的腦袋靠在頸窩處,手掌搭在她柔膩的後頸,有一下沒一下的按揉。

  睡意朦朧間,身下木床換成了男人結實闊挺的胸膛,雖然也硬得跟銅牆鐵壁似的,但譚清音莫名覺得舒適,側臉埋在他頸側,細聲細氣地哼哼。

  酸痛的脖子覆在溫熱的手掌下,微礪且帶著薄繭的指腹摁揉著,不輕不重,力道恰好。

  譚清音尋到他的手,得寸進尺般地扣住,拉著往下,擱在腰側,喃喃道:「腰也痛。」

  她推了推他的手掌,催著他快揉。

  裴無一時不知道她究竟是清醒,還是在夢遊。他無奈地笑了一下,手上動作重了幾分。她旋即驚呼「輕點」,但眼皮還是閉著的。

  他曲指颳了刮她的鼻尖,說出口的話帶了一絲寵溺。

  「嬌氣。」

  寺里的床榻都是硬木亦或是竹板做成的,她細皮嫩肉,磕著碰著肌膚都會立馬泛紅,從小又嬌生慣養長大,乍睡到這種床,自然是適應不了。

  沒多久,頸側便傳來輕微的呼聲,小小的,一下一下撓著他的心窩。

  隔著薄如蟬翼的寢衣,那雲軟般的玉柔壓在心口,隨著她清淺的呼吸,輕觸即離,反反覆覆。

  淡淡的女兒香盈在鼻端,繚繚繞繞,貪念漸起。

  她睡得香甜。

  裴無一雙漆眸微沉,他揉了揉眉心,另一隻搭在她腰上的手掌緊握成拳,克制地垂在身側。

  他微闔上眼,長嘆了口氣,默念著熟記於心的《清心咒》,一遍又一遍,將心裡那股不適宜的燥熱壓了下去。

  ———

  寺里晨鐘清澄,「咚——」一聲之後發出長長的顫音,餘音悠遠,經久迴繞。

  天還未亮,淡青色的夜幕籠罩佛寺,山巒交際處浮起銀白的曙光,躍躍欲要跳出。

  深長的禪院迴廊中行著一身形高大峻挺的男子,檐下的風燈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在雪地上映出一道斜影,寒風穿堂呼嘯,墨色衣袍被吹得獵獵作響。

  他在一處四方禪院停下,門窗里亮著黯淡飄忽的光。裴無抬手叩了叩房門,推門而入。

  禪房佛香裊裊,豆黃燭火朦朧,一老僧盤膝而坐,聽見動靜,抬眸望了他一眼,復又闔目誦經。

  空塵方丈並不驚詫,似乎早已料到他會來。

  裴無垂眸在一旁候著,並未言語,靜靜地等他念完經書。

  良久,耳畔瀰瀰低聲停止,禪房裡陷入一片岑寂。

  空塵方丈合上經書,凝望著一丈之外的年輕男子。

  隔著繚繞的香爐佛煙,空塵憶起當初年少的他,接連失去至親,那時他終日如一頭壓抑隱忍的困獸,無數次在仇與恨的邊緣徘徊。

  生在皇家,勢必會陷入皇權爭奪。父輩仇恨,卻要一個孩子從小背負起。

  是以,空塵從不認為他本性涼薄狠厲。

  他將他帶在身邊,十年如一日的手抄經書,耳聆經聲。可即便如此,也難以壓制他滿身的戾氣。

  空塵閉了閉眼睛,收回思緒,他長嘆一聲:「梁施主當年將你託付給我,臨終前告誡你不要再入皇室紛爭,望你忘卻前塵。可你心意已決,老衲也無法阻攔你。」

  「如今既然也走到了這個地步,莫要傷及無辜,皇庭動亂,一旦引起戰事,受苦受難的是芸芸眾生。」

  當初,從他執意要下山時,空塵就知道這一天會到來。

  裴無面色如常,雙眸凝視著空塵,一字一句道:「我向您保證,這天下黎民百姓不會流一滴血。」

  如若此,那他與當初的晉帝,並無差別。

  空塵微微頷首。

  「等一切塵埃落定,將梁施主帶回去,和你父親合葬在一起。」

  他們夫妻二人生前相離,死後甚至不能同穴而眠。

  裴無垂眸斂住眼中的情緒,低低地「嗯」了聲。

  ——

  屋外一聲震盪欲耳的枝木斷裂聲,攜著簌簌積雪「砰」地砸在地上。譚清音猝然驚醒,她下意識地伸臂抱緊身側人,卻發現抱了個空。

  枕畔空無一人,但還留有餘溫。

  她困惑地撐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環顧一圈,沒有發現裴無的身影。

  炭爐燒了一夜,如今爐中木炭所剩無幾,被褥滑至腰間,寒意一點一點浸上來,她立馬卷著被褥,抱膝縮在里回暖。

  待身上稍微暖和了些,她起身爬下床,站在地上穿了衣裳。

  屋外時不時傳來童稚的歡聲笑語,一陣一陣。

  譚清音一邊繫著外衫絲帶,一邊來到窗前,她推開半邊窗扇,探出半個腦袋好奇地望著外面。

  山間寺廟靜謐,滿地白雪覆蓋,遠處能看見幾個小沙彌互相扔著雪團,你砸我,我砸你……不消一會兒,一位嚴肅的大和尚走過來,幾人便立馬持起竹帚,佯裝清掃積雪。

  譚清音噗嗤一聲笑出來,她看得心痒痒,也想出去玩雪。

  眼前忽地被陰影遮住,一隻大手伸過來,毫不留情地將她腦袋推至屋內,動作卻是溫柔小心的。

  譚清音還未反應過來,窗扇便「吱呀」一聲合上。

  腳步聲從外傳來,屋門打開,裴無攜著一身寒氣走到她面前。瞧她這副髮鬢鬆散,亂糟糟的迷糊模樣,忽生了逗弄心思,將自己的手掌整個包住她溫熱柔膩的臉蛋。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