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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我忍不住,有些動情了。
多少年的隱忍與累積,我一直以為,我對謝濯,沒期待了,不在意了,無所謂了,但當這話脫口而出的時候……
我還是感到了自己的可悲。
「你到現在心裡還沒有點數是嗎?」我低著頭,聲音小了下來,「你什麼都瞞我,身世,過往,傷口……」我自嘲一笑,「還有這什麼靈石礦……」
「但如今,你為了達成你的目的,你都與老秦說了。」
我看著謝濯,如同看一團迷霧,經歷了那麼多時間歲月,始終遮掩不散的迷霧。
「你不是不能說,你只是不想對我說。」我問他,「一對夫妻……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會過成你我這樣?」
我垂著眼眸,能清楚看見他染血的衣衫,衣襟里的邪祟留下的傷口。
「謝濯。」我聽見我平靜的聲音,在我們緣起的山洞裡面響起,「我累了,想開了,終於不想探究了,你為什麼非要彼此糾纏,魚死網破?」
我抬起眼,看他,想從他深淵一樣的眼瞳中尋找答案。
「你不知道愛,是不是也不知道什麼叫成全?」
他看著我,黑瞳里全是我。
是歇斯底里後,疲憊無力的我。
他似乎咬著牙關,似乎按捺情緒,他似乎悲傷,也似乎難過。
他說:「我不知道。」
四個字,偏執得可怕。
仿佛是深淵裡拽住最後一絲希望的困獸。它咬著牙,喘著氣,明明奄奄一息,明明雙手已經被那名為希望的絲線割爛。
「我不成全。」
他的執拗,我不明白。
為何五百年時間,他看起來平平淡淡,冷如堅冰,不過剪了條繩子,說了句和離,他便瘋成了這樣。
但一如我方才所說。
我累了,想開了,不願探究了。
我只想掰開他的指尖,把那根黏在我身上的絲線抽走,然後離開他的身邊。
「那就繼續吧。魚死網破。謝濯,這是你選的路。」
我放了狠話,他沉默接受。
「嗯……那個……」我耳邊陰陽魚里,傳來了夏夏有些猶豫尷尬的聲音,「雖然我不是很明白你們夫婦之間的感情,也不太願意想打斷你們這對怨偶的交流,但我這裡似乎有件事情更加重要……」
我微微偏過頭,看向一邊,腦海里夏夏那邊的畫面在我意識里再次清晰。
「謝玄青……好像要醒了……」
靠在石壁上的謝玄青,呼吸微微重了起來,睫毛也輕輕的在顫抖。
「不要掉以輕心,別讓他幫你當壞人殺了……」我說完,立即想了了一件重要的事,「這個陰陽魚你趕緊摘了,放遠點,別讓謝玄青看見了,這是謝濯做的,上面有他自己的術法。」
「哦哦!好!」夏夏立即往冰窟洞口走。
「結界記得阻隔外面的聲音與光線,別讓謝玄青發現外面的老狐狸。」
「好。」夏夏走到冰窟口,很快完成了我交代她的事,冰窟外的聲音與光都被擋住了,她手中點起了一簇火光,照亮了她的周圍,她開口,「最後,我只有一個問題……我要怎麼才能不被他當做壞人?」
我一默,看著面前的謝濯。
謝濯通過我的話,大致知道了那邊的情況,也從方才與我吵架的情緒中走了出來,皺眉不言。
我一本正經的對夏夏說,「相信命運吧,希望他對你一見鍾情。」
「他不會。」謝濯如是插嘴。
我瞥了謝濯一眼,沒搭理他。
「夏夏,靠你了。」
「好,為了五百年後能活著,我努力。」
那邊畫面斷掉,應當是夏夏摘掉了陰陽魚。
我的世界安靜下來。我看了一眼眼前的謝濯。
我膝蓋還壓在他腹部上,姿勢很近,心與心卻隔得很遠。
我現在也不想打他了,謝玄青醒了,我的命運被掌握在了另外一邊。我只要在這裡等著夏夏給我發來成果就好了。
我扭著身子,想站起來,退到對面石壁去,卻不曾想,我剛掙扎著站起,謝濯一抬手,拽了我一把,我又「撲通」一下,膝蓋跪倒了他的腹部上。
硬邦邦的,一點也不軟……
「做什麼?」我冷眼看他。
他這次倒是哼都沒哼一聲,一言不發,直接抬手,指尖再次拂過我的頭髮,碰到了我耳垂上的陰陽魚,我一愣,偏頭要躲,可已經來不及,謝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我的陰陽魚摘走了!
「謝濯!」我怒斥,「你做什麼?」
「繳械。」他如是說著,把我的陰陽魚拿在手裡。
「還給我!」我掙扎要拿嘴去拱,想用嘴把我的陰陽魚搶回來,但他卻把手伸過頭頂,我一拱,重心不穩,整個人撲倒在了他懷裡。
我心裡那個氣!
仰頭看他,只看見他的硬朗的下頜線。我恨不能用嘴在他下巴上狠狠咬一口。
「你、卑、鄙!」
我盯著他的動作,見他將陰陽魚藏在了他的左手袖子裡。
我又撲騰了兩下,掙扎無果後,直接被他的右手從他身上拽開了。
謝濯閉上眼,開始調息。
我見狀,掙了掙身上的繩索。這是老秦留下的術法繩索,它壓制了我的術法,讓我掙脫不得。我只得也蹭著石壁,開始調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