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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謝濯的視線裡面沒有謝玄青,想來他是找了個角落躲避了起來。
果不其然,我聽到了渚蓮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
「很緊張?」渚蓮在笑,「我被你封印在這個鬼地方,我能對她做什麼?」
謝玄青沒有說話,但我聽到了渚蓮壓抑著痛苦的幾聲悶哼,但很快他又笑了起來,只是聲音比剛才更虛弱了一些:「你加強封印,身體也吃不消吧?不如一勞永逸,殺了我,更痛快。」
「我不會殺你。」
「好啊,那你可就得小心了,謝濯,你記住……」渚蓮的聲音,宛如一條蛇,通過陰陽魚傳到我腦海里的時候,就已經讓我渾身戰慄,他像說一句詛咒一樣說著,「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用最殘忍的手法,把這個崑崙的小仙子,撕碎給你看……」
我打了個寒顫。
我怎麼了?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一臉蒙圈。
謝濯你這不動手殺他?要不要我幫你?
我忽然收到生命威脅,一時有點慌張,但想到我這不安安穩穩活了五百年嗎?想來這個渚蓮也沒掀起什麼大風波。
我穩住心態,繼續專心聽他們那邊的聲音。
但我卻沒有聽到渚蓮再多說一個字了,他的聲音在一陣咳嗽中漸漸消失,仿佛陷入了沉睡。
在安靜的里,我又聽到了謝玄青咳嗽的聲音。
與渚蓮不一樣,他連咳嗽都在隱忍,只一聲,他就忍住。
謝玄青話少,但在這時,他卻說了:「你得逞不了。」
我心口一動,聽他說著:「我會護住她。」
剛才動了的心口位置莫名一暖,宛如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暖暖的,麻麻的,一股形容不上來的感受。是我多年也未曾體會到的一種情緒。
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謝濯是這麼說話的。
但這個謝濯……幾乎不這樣對我說。
接下來,那邊安靜了很久。久到我以為謝濯已經切斷了與我的聯繫,他忽然開口,嚇了我一跳:「他回去了。有話快說。」
「哦……」我還沉浸在剛才的情緒中,有點懵,一開口,一串問題就出去了:
「你怎麼也在那兒?那是封印那個渚蓮的地方?你脖子上的項鍊原來是通向封印的鑰匙啊,你是什麼時候去的?
剛我推你下山後你就去那兒了?你去做什麼?謝玄青又去做什麼?
加固封印?哦,對了,這個渚蓮是個什麼人啊?邪門得很,他怎麼還要殺我了?你為什麼又不殺他……」
我沒問完,謝濯說了三個字:「你有事?」
他一個問題都沒回答,但這冰冷的三個字卻點醒了我。
我怎麼又犯毛病了,我好奇他的事情做什麼,這都是過去式了,謝玄青再好也只是好在五百年前。
當年的謝玄青,經過五百年的時光,最終也會變成謝濯。
從白月光變成飯粒子,從紅玫瑰變成蚊子血。
我想,我在他眼中也該當如此。
我清了清嗓子:「我是想說,項鍊還回去了。」
「我知道了。」
「你該慶幸,我也威脅不了你了,咱們繼續咱們的任務吧。」我看著遠方沉下去的夕陽說著,「謝玄青這次沒能生氣,項鍊下次估計也沒那麼好拿了,他現在可以活動了,我們不能再用之前的方法,這麼簡單的去刺激他。」
「嗯……」
「我叫你本來是想找你商量一下的,但我剛才有了一個新思路,我明天自己去實踐。你今天徹底把夏夏得罪了,做得很好。但明天我要帶著謝玄青去崑崙集市,你去仙府,把夏夏盯住了,可千萬別讓她出門。」
謝濯沉默許久,半天憋了一句話:「你想做什麼?」
「你做好你的事,我會做好我的事。」
結束了與謝濯的通訊,太陽已經徹底沉下,夜幕降臨,我披著星辰與月回到雪竹林的山洞裡。
謝玄青已經在山洞等我了。
我路上隨手扯了幾根雪竹筍來打掩護:「我剛去拔了些筍,玄青你今晚將就著吃點,明天我帶你去崑崙集市玩去,你現在能活動了,我帶你去逛八條街!你要是走不動,我給你買個椅子,推你。」
我故作輕鬆,但謝玄青看著我卻一直沒說話。
「嗯?」我看著謝玄青,「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麼?」
他挪開了目光。
「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我一愣,山洞中升起的篝火跳躍在他臉上,將他臉上的陰影不停拉扯。
他黃昏的時候跟我說讓我在山洞裡等他,但我卻比他晚來,所以在這段時間裡……
他以為,我走了……
他拖著這殘破的身子去找了渚蓮,去加固封印,去警告壞人,說壞人的陰謀不會得逞,因為他會保護我。
但當他回來的時候,我卻不在,他以為我走了,他剛才肯定……很難過……
我看他垂著眼眸,我心口的那個感覺便又起來了。
和那時聽到他會護住我的暖暖感受不一樣,這一次是帶著點鹹鹹的味道,就像是被割破皮的傷口上,被人撒上了鹽。
我知道,這個感受叫做心疼。
這是我當年,最常對謝濯產生的感覺。
我心疼他的隱忍與孤獨。
「我沒有的。」我撒謊騙他,「我去尋筍了。我沒有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