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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算時間,距離於晁回家還有一個小時,於是謝靈凌去洗了個澡,換了一套裙子,化了一個淡妝。她還將花瓶里插上了於晁最喜歡的向日葵。

  謝靈凌心裡其實早就有些鬆動的,她想和於晁生個二胎,最好生個女兒。

  雖然於晁從未在她的面前提過二胎的事情,可謝靈凌看得出來他挺想要個女兒的。

  謝靈凌想,她這個年紀再要個二胎還不算高齡產婦,現在於子濯也長大了一些,可以幫忙一起分擔照顧妹妹或者是弟弟了。

  如果把這個想法告訴於晁,他一定會很開心。

  *

  可是,謝靈凌那晚滿心歡喜在家裡等了到了後半夜,最後等到的卻是於晁的領導敲開她家的房門。

  房門打開的那一瞬間,謝靈凌心裡就有一種強烈不好的預感。

  領導和另外兩名消防隊的戰士與謝靈凌對視久久。

  在這一刻,所有的無聲替代有聲。

  接下去的話,謝靈凌好像一字都聽不進去,她問:「於晁呢?」

  領導紅著雙眼,顫著聲音對謝靈凌說:「於晁同志於昨日救援任務,不幸犧牲……」

  謝靈凌沒哭,她的雙眼失焦地望著眼前的人,她又問:「於晁呢?」

  她不敢相信,沒理由相信。

  怎麼可能呢。

  於晁下午的時候還和她通過電話的呀,他說他晚上七點就會回來了。他以前出任務也經常很晚回家,但他都會安全回來的。他答應過她的,每次出任務都會平安回來的。

  「……請節哀。」

  怎麼節哀?

  沒有告別,沒有遺言,一切的發生毫無預兆。

  生不見活人,死不見全屍。

  謝靈凌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殯儀館的,她的雙腳不像是自己的。

  冰冷的殯儀館裡,兩排的消防隊戰士摘了帽子站在兩旁,齊刷刷地看著謝靈凌,個個紅了雙眼。

  謝靈凌見到了那位給於晁當過伴郎的同志,她朝對方一笑,問他:「於晁呢?」

  那位同志只是哭,不停地哭。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哭得像個孩子似的。

  有什麼好哭的呢,謝靈凌哭不出來,她覺得太不真實了。

  這肯定是個玩笑吧?今天是於晁在消防隊最後一天的工作,大家是不是想要捉弄她?給她一個驚喜?肯定是這樣的吧。

  沒有任何一個人催促謝靈凌,她的腳步也有點飄,麻木地跟著身旁的人走進一個陰冷的房間。

  停屍間裡有一張小小的床,床上蓋了一條白布。

  他們告訴謝靈凌,上面躺著的人是於晁。

  周圍是針落有聲的安靜,停屍房裡有一些機械運作的聲響。

  謝靈凌準備去掀開白布的時候,有人開口提醒她:「身體……99%面積燒焦……」

  謝靈凌的手指停留在白布上,她看到了停屍床上裸露在白布外面的一隻手。

  那隻手被全部燒焦,手指甚至殘缺不全,但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純金的戒指。

  謝靈凌對這枚戒指再熟悉不過。她記得她曾經對於晁說過:鑽石是二十一世紀最大的騙局,只有黃金才可以保值。

  她淡然地轉過身,肯定地說:「這個人不是於晁,不是的。」

  於晁過說,燒傷和燙傷是最疼的。

  他那麼怕疼,怎麼可能是他呢。

  *

  「2017年1月31日22時許,於晁同志在搶救天然氣爆炸受傷群眾時遭遇意外,不幸身受重傷,以身殉職,年僅34歲。」

  今年是於晁在消防隊裡第十三個年頭,他為這座小縣城守護了十三年。

  有一位年輕的消防員犧牲的消息在小縣城裡被傳開,可很快,這則新聞又會被無數新聞淹沒。

  每一年,都會有無數的消防員戰士因為搶險救災等原因不幸犧牲,他們的名字或許不會被永遠銘記,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們用自己年輕的軀體包圍了他人的安全。

  謝謝你們。

  *

  五月的時候,街道兩旁的梧桐樹長出了全新的枝丫。

  距離於晁的葬禮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個月,但謝靈凌始終還是無法接受,她一直覺得於晁沒有離開。她肯定,或許某一天,於晁會敲開家門,咧著嘴笑著對他說:「老婆,我平安回來了!」

  天氣很好,謝靈凌帶著於子濯在公園裡散步。

  於子濯馬上就要過四周歲的生日了,他今年上中班,五一放假五天,嚷著要去公園玩輪滑。

  以往大多都是於晁帶著於子濯去輪滑的,他力氣大,會小心翼翼地牽著於子濯的手,耐心地一遍遍教導他:「摔倒了再爬起來,男子漢不要怕疼。」

  謝靈凌一般都會坐在公園的石板凳上遠遠看著他們父子兩,偶爾心血來潮錄下一段視頻。她手機里有很多照片,大多都是記錄於子濯的成長,當然也有於晁的。

  於晁很上鏡,他不愛拍照,但每一張拍下的照片都很帥氣。

  謝靈凌想起,好多年前她在同學會上見到於晁的皮夾,意外發現皮夾里竟然塞著一張她的照片。那張照片早被謝靈凌給弄丟了,於是於晁總纏著要她賠。

  還要怎麼賠呢?她整個人都賠給他了呀。

  想到這裡,謝靈凌嘴角微微上揚。

  忽然,於子濯指著不遠處的一個男人大喊:「爸爸!是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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