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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長公主府熱鬧了一晚上,謝相迎在攝政王府換回謝家公子的衣裳, 才往通幽殿去。

  晚間忍不住吃了兩盅酒, 馬車晃的人難受, 謝相迎便下了馬車,從北門往通幽殿走。

  腦袋昏脹的厲害,謝相迎在長街上扶著牆吹了半天的夜風,才清醒了些。

  他酒量向來不好,兩盅而已,竟到了如此難受的地步。

  未走進通幽殿,便聽見裡頭幾個丫頭內侍喧嚷的聲音。

  謝相迎從迴廊穿過去,發現雲子寒提著掃帚將幾個丫頭護在了身後。

  這人打從被長公主送過來就賴上他一般,住在通幽殿再沒出去。長公主那邊不提,謝相迎也懶得去安排,只將人交於孫良玉安排在內侍們所住的房間。

  好在這人尚且安生,除了煩人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謝相迎覺得,這人一定只和玄嫿有些愁怨。

  「這是怎麼了?」謝相迎上前問了一句。

  凝雲看見謝相迎,忙跑了過來:「晚間收拾的時候在小廚房發現一窩老鼠,一個個有小貓那麼大,太傅大人快些回去吧,免得被嚇到。」

  「區區老鼠而已,又怎會被嚇到。」

  謝相迎將凝雲往身後帶了帶,走到雲子寒身側,正要開口問上一問,忽見幾個黑影從角落躥了出去。

  「那是老鼠?」

  這東西看著有趙王府上的哈巴狗那麼大。

  雲子寒沒有說話,只提著掃帚跟過去。

  那老鼠穿過迴廊,一路竄到東偏殿,上了窗欞,咬破蓋著的輕紗鑽了進去。

  凝雲看那老鼠進了東偏殿,一雙眉緊緊擰在一起。

  「了不得,這活祖宗怎麼偏偏去了這地方!」

  凝雲心下著急的很,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雲子寒看了那被咬破的木頭輕紗一眼,道:「這破口想是早幾日就有了,這老鼠輕車熟路只怕在裡頭做了窩。你不快些把這門打開,要是咬壞了綾羅綢緞,你們皇帝一準降罪。」

  「這……」

  東偏殿沒有孫良玉的命令,是不可以打開的。

  凝雲猶豫的很,身後的紅玉提醒道:「陛下平日裡那樣寶貝東偏殿,想是放了不少珍貴物件兒,那老鼠這樣大,東偏殿今日要遭殃了。」

  雲子寒見凝雲愁眉不展,只道:「若是怪罪下來,你就說是我開的,我這一條命不值錢,要殺要剮隨了他去。」

  「我……」

  「陛下是個是非分明之人,你只說是我開的。」

  凝雲看謝相迎發了話,這才點了點頭,人往東偏殿去取了鑰匙。

  緊閉的大門被打開來,謝相迎第一次見到東偏殿的全貌。

  與那西偏殿不同,這東偏殿的裝璜頗為簡單,多以沉色為住,連珠簾紗帳都是老舊的顏色,像是十數年前的東西。

  雲子寒猜的沒錯,這地方一早就被那老鼠禍害了,架子上的盒子被翻在地上,畫軸書本散落一地,就連紗帳上都有咬痕。

  凝雲領著幾個丫頭去收拾架子上的東西,雲子寒帶著兩個內侍去找老鼠。

  謝相依看見腳邊落了幅畫,俯身去撿。

  綁著畫卷的帶子鬆開來,畫軸的一側滾下去,整張畫平鋪在地上。

  畫上是一位穿著暗紫色衣裳的少年,眉目乖順,身量纖瘦瘦。整幅畫的顏色暗淡,唯獨少年眉尾處一顆細細的硃砂痣,十分惹眼。

  謝相迎細看那畫,越看越覺得像一個人。

  「大人!」凝雲見謝相迎端詳那畫,手上的書冊也來不及放,忙跑過來將畫卷了起來,解釋道,「此地是陛下少時的書房,陛下自幼離了生母,不愛說話,只喜歡這些文墨,常為宮人們作畫,奴也有幸入過陛下的畫。」

  凝雲將那畫綁好,立在一側巨大的花瓶之中。

  謝相迎淺淺笑了笑,沒說什麼,他早聽凌琅說過此地是伴讀張念汝所居之處,不知凝云為何刻意隱瞞。

  「抓到了!」

  兩人正立在外殿,內殿之中雲子寒喊了一聲。

  謝相迎往內殿去,密密的珠簾被掀開,內殿的景象讓謝相迎挨著珠簾的手滯了一滯。

  只見四面牆上掛著的,竟都是方才那幅畫像中的少年。

  呷茶,賞花,騎馬,作畫……

  招魂一般,掛了滿眼。

  「大人。」

  紅玉追上來,謝相迎卻已經走到了那些畫前。

  每一幅都濃墨重彩,每一筆都用情至深。

  謝相迎的目光瞥過矮桌上的銅鏡,蒙塵的鏡中,男子俊朗的臉上也有一顆細細的紅痣。

  「下元描紅,是為了佳節祈福。」

  「你看這蓮生長的像不像一個人。」

  「西偏殿的大門永遠為帝師而開。」

  ……

  一個又一個的聲音在腦海中迴響。

  謝相迎復又抬眸去看那畫中人,一雙眼眸由震驚,倉皇,到逐漸平靜。

  「公子……」

  「你們都下去吧,將那老鼠捉出去,免得咬壞了這些金貴的東西。」

  謝相迎聽見自己冷冷道了一句,他心下很靜,只是不大痛快。

  幾個丫頭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雲子寒看著滿殿的畫,又看了幾個不知所措的宮人們一眼,道:「不是讓你們出去麼,太傅大人的話也不聽麼?」

  雲子寒將凝雲拉了出去,殿內的人這才陸陸續續跟著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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