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頁
身邊的床榻微皺,凌琅昨晚應該是睡在這裡的。也不知這一次自己又睡到了什麼時辰。
「帝師。」
謝相迎正揉著腦袋,不遠處凌琅掀開珠簾走了過來。
手邊遞來一碗醒酒湯,謝相迎聞著這東西,皺了皺眉。這些年生著病苦藥湯喝過不少,這會兒喝醒酒湯本不算什麼,但謝相迎愣是沒有接過手。
每次不大清醒的時候,謝相迎總會格外的孩子脾氣。
凌琅吹了吹手裡的醒酒湯,親自遞到人嘴邊。
「王家小姐好看麼?」凌琅問了一句。
謝相迎點了點頭:「好看,她……會是你的皇后。」
謝相迎見到王纓之的第一眼,就這麼覺得了,她和凌琅兩人實在是太過登對。將來也一定能治理好北齊的天下。
「為什麼?」凌琅問了一句,他是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麼謝相迎可以如此肯定說出這樣無法預料的事。就好似將所有的一切都掌控一般。
謝相迎接過醒酒湯,沒有說話。
凌琅知道這人一定是不想回答,才裝作沒聽到,遂又問道:「帝師喜歡年紀小的。」
「嗯……」
凌琅今年十八,找個年紀差不多的皇后也是應該。王纓之是個好本姑娘,即便今年才十六,等幾年也值得。
凌琅順著謝相迎的話又問道:「若是立了皇后,帝師就要走了吧?」
「不。」謝相迎看了凌琅一眼,眸中的慌亂一閃而過,「父親和叔父尚在北齊,臣能走到哪裡呢。」
「回竹籬呀,且操勞了這麼些時日,也該歇一歇。」凌琅的眼眸含笑,心下卻半分笑不出,他現在可以肯定,謝相迎這麼著急幫他立皇后,一定和他說的要走有關。
既然立下皇后謝相迎便會走,那他今後便再不會動立後的心思。
「是,也該歇一歇。」
謝相迎鬆了口氣,低頭去喝手裡的醒酒湯。
兩人坐在榻上,不多時,孫良玉在外殿求見。
凌琅讓人進來,孫良玉看了謝相迎一眼,道:「陛下,太傅大人,竹籬失火了。」
「失火了,可有傷著人?」
紅玉和幾個丫頭還在竹籬。
孫良玉道:「正在救火,無人傷著,大人可要去看看?」
「去吧,備車。」
凌琅吩咐了一句,孫良玉即刻下去備車。
兩人趕到竹籬時,唯見濃煙滾滾,火勢已歇,但屋子幾乎被燒毀了。
紅玉兩頰被熏的黢黑,含淚看著前來的馬車。
「公子……」紅玉撲上前,一下窩進謝相迎懷裡,「公子,東西都沒了,你做的東西。」
她哭的很傷心,這些年謝相迎在竹籬做的小玩意兒就這麼隨著大火付之一炬了,像是從來沒出現過。
謝相迎順了順紅玉的頭髮,用袖子擦了擦紅玉的臉,道:「傻丫頭,你沒事就行了,東西沒了可以再做,可人沒了不能起死回生。」
「公子……」謝相迎總是這樣溫柔,仿佛從來沒有發脾氣的時候,
「去車上歇會兒吧,一夜沒睡了。」
謝相迎讓人把紅玉帶上馬車,自己往院內走了幾步。
前來救火的人一桶水接著一桶水的澆在濃煙里,才讓火勢沒有擴散開來。
如果昨夜不是凌琅將他帶回了通幽殿,這會兒隨著那些東西燒成灰燼的就是自己了吧。
「是天災還是……」
「人為。」謝相迎看著凌琅道了一句。或許是自己這個攝政王的替身做的並不讓人滿意,那背後的人迫不及待要將他換掉吧。
凌琅的目光微動,他看著院內濃郁的黑煙,一顆心宛若沉入晴湖底一般。
「朕,會徹查的。」
「悄悄查。」
謝相迎湊近凌琅時道了一句,這音聲低沉宛若饒在耳邊的軟語呢喃。
凌琅的心下一動,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
時隔多年,謝相迎還是搬進了西偏殿。在細細思量過後,謝相迎覺得只有西偏殿是最安全的,便是攝政王府,火勢也是說起就起,若是搬到將軍府,只怕會連累了將軍一家。
那人知道他昨夜吃醉了酒,會不會是殿中赴宴的幾位王爺。
趙王灌他酒的時候,正有舞姬在席間跳舞,這會兒該是沒人注意的。
難道,是趙王。
回憶起這人平日裡的賴皮模樣,謝相迎實在不相信是趙王動的手。若是這樣一個人,裝瘋賣傻這麼些年實在有些可怕。
「帝師懷疑什麼人?」凌琅見謝相迎在坐榻上雙眉緊蹙,遂問了一句。
謝相迎道:「臣不敢妄自揣測。」
凌琅伸手用帕子擦著謝相迎袖口的髒污,道:「無妨,此人敢做出殺人縱火這樣的事,已不將王法人情放在眼中了,帝師儘管說便是。」
謝相迎思量著凌琅話里的意思,這把火相當於直接燒到了凌琅眼皮底下,確實囂張的很。
他看了看殿內的人,凌琅會意,讓孫良玉帶著幾人守在門外。
待殿內無人,謝相迎才開口道:「趙王,成王,還有……沈太后。」
「沈氏?」
謝相迎點頭,雖不願把朝中諸多惡事,推向一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但沈太后背後是強大的沈家,他不能不考慮。
聽人說沈氏入太子府之時,太子妃盛寵正濃,後來沈氏誕下郡主,便一直沒怎麼受先帝重視。直到王氏因生凌琅而仙逝,因著娘家的關係,這才有了沈氏扶養凌琅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