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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玉點頭道:「入暮前來過一趟,送了些東西,說是宮裡新制的點心。」

  「你們拿著吃吧。」謝相迎看著銅盆里燒的通紅的炭火,有些後悔自己答應蓮生上了花車,他明明是想拒絕的,可是腦海中有一個聲音仿佛替他做了決定。他是個凌琅綁定了系統,又不是個蓮生。

  謝相迎看著不大高興,紅玉守在一旁,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些年來謝相迎的性子沉了許多,往年在宮裡被誰說上兩句,回來總是能給他們幾個下人調侃許久。後來似乎是被罰的次數多了,也就懶得再開口,只這麼靜靜坐著發呆。

  相比之下,紅玉還是更喜歡幾年前謝相迎的性子,有些話說出來,比悶在腹中要好。

  .

  在花車上的大火驚嚇一番,又在八重寶塔上吹了半夜冷風,謝相迎後半夜咳嗽地愈發厲害,基本沒有合眼。

  因這一夜謝相迎一連小半個月沒往宮裡走動,整日在竹籬除了喝藥就是睡覺。天好的時候就曬曬太陽,院子裡的薄雪被曬化時,謝相迎覺得自己的病也好了不少。

  「主人!」

  人正迷糊著,忽然聽到耳畔傳來卓螢的聲音。

  「你怎麼來了。」

  這丫頭光明正大的過來,也不怕被凌琅那些探子看見。

  卓螢道:「長公主府來人叫您吃酒去,叫了好幾趟了,我見主人不回信兒,來看看您還活著沒有。」

  「看完快回去吧,省得被人看到。」

  也不知是不是身為系統的緣故,這些年來,卓螢的樣貌始終停留在少女時的模樣,也不知這人究竟幾歲了。

  卓螢看謝相迎興致缺缺,又準備睡過去,便坐在搖椅的扶手上,打算給這人再說點話。

  「主人,我今兒去太平街了,你猜我看見什麼了?」

  「什麼。」

  這上元節過了好些日子了,還能看見什麼。

  卓螢道:「原來有個名不見經傳的樂館,叫什麼明玉閣的,這會兒也不知道怎麼了,人烏泱烏泱的,可多了,來聽曲兒的達官貴人都排到太平街口了。也不知是什麼曲兒,能這麼好聽?」

  謝相迎聞言,笑了笑道:「哪裡是為了聽曲兒去的。」

  「那是為了什麼,為了人?」

  「嗯,其他的你就不必知道了。」

  「告訴我嘛。」卓螢搖著謝相迎的胳膊。

  謝相迎看了卓螢一眼,驀地勾了勾唇:「少兒不宜。」

  「我活的可比你久。」卓螢放開謝相迎的胳膊,接著道,「我聽那些人說,好些公子哥兒都碰了壁,人在館子裡擠一天連樂師的面都見不著。你說他橫什麼呀,不就是個樂師,改天我拿金錠子砸死他。」

  「怎麼怨氣這麼大。」

  聽卓螢這口氣,跟被那樂師搶了飯碗的同行似的。

  卓螢冷哼一聲:「我就是看不慣那人的輕狂勁兒,有本事別在樂館去沈府呀。國舅爺府上跟開學堂似的,去那學兩年,他回去自個兒都能開樂館了。」

  「不一樣的,有時候越是不見反倒越是勾人,說了你也不明白。誒,我問你,人群里有見到沈府的下人嗎?」沈為川喜歡這樣的,按理會派人去一探究竟。

  卓螢道:「今兒沒有,聽說忙著宮裡的事,再過兩年陛下都能舉辦行冠禮了,這三宮六院可還空著呢。」

  「行冠禮。」

  謝相迎的眼睛眨了兩下,心道原來這孩子都這麼大了。

  卓螢看謝相迎困勁兒也快過了,接著道:「其實這麼些年,陛下雖然總找攝政王府的麻煩,但對竹籬還挺好的,這賞賜可從來沒斷過。」

  「嗯……是挺好。」謝相迎的態度頗為敷衍。

  「主人不高興?」

  謝相迎淺淺笑了笑,道:「阿螢,那是恩賜,是一個帝王在對臣子施恩。他一人之上的,要什麼沒有,拿點東西打發你玩兒罷了。咱們有的其他老臣也有,沒什麼特別。」

  卓螢聽謝相迎這麼說,癟了癟嘴道:「我可沒看出來一樣啊,陛下要是隔三差五的親自送東西過去旁人那兒,他敢要嗎他!主人是陛下的帝師,總是有些情分與他們不同的。」

  「你……」

  謝相迎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卓螢心思單純,遠不能體會其中的意思。

  凌琅不似尋常的孩子,八九歲時就有異於常人的頭腦和心思,他一面在自己面前裝的天真爛漫,一面又手段狠辣地排除異己。這些年,朝堂上不知消失了多少跟凌琅意見不同的言官。

  他謝相迎在凌琅九歲的時候就玩兒不過他,眼下過了年凌琅就十八了,他哪裡還是凌琅的對手。再不躲著點,沒等到病死,就先一命嗚呼了。

  謝相迎心裡想這麼多,再看到卓螢那張無憂無慮的臉,突然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她一個系統,還是別想這麼多煩心事。

  .

  打從上元節見過凌琅,謝相迎有大半個月沒再見凌琅過來。沈為川從前是最愛來竹籬吃酒的,如今忙著琢磨凌琅後院的事,也好些天沒過來。

  謝相迎正念叨著,入夜沈為川的馬車停在了竹籬,說是沈太后有要事召他入宮。

  倆人提著燈籠從西門進,徒步往長樂宮去。

  謝相迎看沈為川始終蹙著眉,不由笑道:「國舅這是怎麼了,這鬢邊都有白頭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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