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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是,總歸遠些好,沒那麼多規矩。」
在宮裡頭,動不動下跪受罰的,謝相迎想想就確就覺得心累。
謝恆雲見謝相迎對朝中事有些疲憊,湊近了些對他道:「尹哥哥常在宮中,必然如履薄冰,我知道哥哥是個謹慎人,只是還有一事要提醒。」
「何事?」
謝恆雲是個聰明小孩兒,他的話還是有參考價值的。
「小心陛下。」
話音剛落,耳畔聽到「吱呀」一聲。
謝相迎直了身子,只見凌琅和孫良玉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來。
凌琅看著院子裡的人,臉上原本的笑意漸漸散去。目光落在靠著搖椅邊的謝恆雲身上,點點寒光一閃而過。
「陛下。」
謝相迎慢悠悠起身行禮。
謝恆雲見來人是凌琅,忙從扶手上起來。
見謝相迎對自己不冷不熱,凌琅還以為是幾月未見有些生疏。
他看了孫良玉一眼,拉著謝相迎的衣袖往屋裡去。
「帝師,朕給你帶了好些東西,你一定喜歡。」
被凌琅拉進屋裡,謝相迎坐在凳子上,靜靜看著孫良玉把帶來的東西打開。
小孩兒天真無邪一臉期待的樣子,讓謝相迎有些恍惚,就好似淨水林那冷若冰霜的另有其人。
錦盒中是一把精緻的弩,比一隻巴掌大不了多少。另一隻錦盒中是幾顆指腹大小的明珠,除此之外還有許多謝相迎沒見過的小玩意兒。
「這個叫袖弩,可以藏在袖中,防身用的。這個是夜明珠,別看它小,夜間放在屋內,如白夜一般。」
凌琅見謝相迎聽得認真,說得便更多了些,他知道謝相迎不喜歡金銀,唯獨對這些有機關的小玩意兒感興趣,所以回來的路上找人採買了許多。
看小孩兒獻寶似的把東西往他屋裡堆,謝相迎的神色緩和了些許。他不是個愛記仇的人,今日的事再不高興,明日就能翻篇。只是當日在淨水林,卓螢躺在血泊職中的樣子實在讓人膽戰心驚,換作旁人早不知死過幾回了。
凌琅明明就在淨水林等著,為什麼不願意早些搭救,非要等到最後一刻。
「帝師……」凌琅見謝相迎發愣,輕輕喚了一聲。
謝相迎看向凌琅。
凌琅笑著道:「和朕回宮罷,還回通幽殿去,西偏殿日日都有人打掃,今日就能住下。」
通幽殿。
謝相迎不想去那裡,西偏殿是凌琅的地方,雖滿是奇珍異寶,可終究不是自己的家。
但如果凌琅要求,他是不能拒絕的。
「一定要回去嗎?」謝相迎問他。
凌琅看著謝相迎,含笑的眼眸又彎了幾分:「不,帝師想在何處便在何處,西偏殿的門永遠為帝師而開。」
「臣想在竹籬。」
「便在竹籬。」
凌琅沒說這個,只是把桌上的袖弩拿到手中,教謝相迎如何使用。
謝相迎認真看著,兩人還似從前一般,卻又在不知不覺之間,隔了層厚厚的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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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病易治,心病難醫。
淨水林一役後,謝相迎便很少用凌傾允的身份上朝。
攝政王的心腹身受重傷,攝政王一病不起,這消息讓不少人都蠢蠢欲動。都察院院使聽聞攝政王府大變,也將諸多瑣事直接上書於宮中興盛閣。
凌琅想要的東西在一點點收回,謝相迎感覺的到,自己手中這點兵權已經被凌琅悄悄瓜分了不少。
謝相迎在竹籬一躲便是幾年,身子在太醫令的調養後恢復了不少。從前每到冬日一出門便咳嗽不止的人,漸漸也能在夜裡賞雪。
除了定期往宮中與凌琅說上幾句話,完成帝師必須要對凌琅的噓寒問暖,其他時候謝相迎基本不會踏入宮門半步。
不入宮的日子也沒閒著,謝相迎利用周旋和謝鐮的關係,暗中調查著假攝政王背後的人。
除此之外就是琢磨琢磨吃喝,謝相迎用自己手中的銀兩躥騰著莫臨泉母子,在盛京里盤下五六家酒樓,小日子過的也算風生水起。
沒了攝政王的獨攬大權,凌琅也愈發忙碌。
小孩兒從海苔片裹成的小糰子,到能與謝相迎比肩的的少年帝王,用了也不過短短几年。
又是一年冬日。
大雪壓青松,枯黃的灌木之間,一隻灰突突的鹿正在奔逃。
少年策馬而追,修長的手握在華麗的弓箭之上,凌厲的眸子半闔。
「嗖」的一聲,飛矢划過林間,利箭正中那野鹿的脖頸。
「射中了,陛下好厲害!」
趙王驚嘆一聲,下了馬帶著幾個侍從過去,將那倒下的鹿撿起來。
「今兒晚上有鹿肉吃了。」
趙王正嘀咕著怎麼讓府上的廚娘烹製,遠處的少年騎著馬悠然走來。
玄色騎服將少年的身姿襯得愈發挺拔,墨色的頭髮被金冠高束在腦後隨風而動。
「著人送去竹籬。」
少年話畢,翻身下馬,長靴落在雪面,踏碎了易折的枯枝。
趙王聽見這話,撇了撇嘴道:「是你非扯著我來打獵的,怎麼獵到的東西一個也不給我留。」
俊秀臉皺在一起,身為皇叔的人,一點也沒有長輩的架子。
手中的弓箭被孫良玉接過,凌琅擦著手道:「十一皇叔又不是不知,朕那位帝師別的不愛,就愛吃點炙羊肉,炙鹿肉。作為徒弟沒什麼本事,只能獵些野味孝敬孝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