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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勛拍著榻沿罵他:「此非崔琰亂國,實汝亂國也!」是復趕緊辯解,說我要是不這麼幹,不趁著您還在的時候趕緊把崔琰幹掉,就怕將來一旦您離開人世……不,即便您病好之後,也都很難再制約得住他啦。況且——「阿爹為政,人皆得利,然得之未足為寶,失之始知其貴也……」那些因為您的政策而獲得利益的傢伙們,其實未必真感您的恩德,他們還會以為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要給他們造成心理上的危機,讓他們覺得所捧的金飯碗有可能失去,從此以後,才會死心塌地地沿著您的政策方針朝前走哪。

  是勛冷笑道:「汝以為吾將死耶?」是復趕緊說兒子不敢——其實他曾經覺得既然天命在老爹,老爹肯定不會這就掛掉,然而這都一個多月了,是勛別說痊癒,連半個身子都一直麻痹,每天還得自己幫著翻身、擦拭……他不禁就此產生了新的想法:

  難道說,天命未必在爹,其實在我?

  是勛倒沒想到兒子的心思竟然如此不堪,只是長嘆一聲:「汝今欲如何做耶?」是復說我打算讓公主入宮,利用外間的謠言再去遊說太皇太后,請她老人家下詔,除去崔琰和楊修。是勛闔上雙眼,考慮了好一會兒,突然間一梗脖子,一挺腰,直接就從榻上坐起來了。

  是復嚇得腦袋朝後一仰,差點兒摔倒在地——我靠奇蹟啊,老爹竟然能動了!就見是勛右手伸入左袖,掏出兩張紙來遞給是復,說:「毋使公主往說,寄望太宰可也。」

  是復接過兩張紙來一瞧,但見都是詔書的草稿,密密麻麻、塗塗抹抹地寫滿了字。是勛叫他翻過來瞧,只見兩張字紙的背面各寫了一行潦草的小字:

  「慶父雖病,魯難未已。」「牝雞司晨,惟家之索。」

  是勛關照兒子:「兵久頓必撓,政久亂必廢。可矣,可矣。」

  第三十六章、吾為周文(大結局)

  翌晨宰相會商中書,主要內容當然還是相關都內的謠言,崔琰希望御史台能夠把這事兒給抓起來,桓階和陳群卻直搖頭。陳群說了:「見怪不怪,其怪自壞,若強導其源,恐人心更亂耳。」

  崔琰心說你跟是勛向來政見相左,結果對於他的話(見怪不怪,其怪自壞)倒記得挺熟啊,還拿來就用……正待再勸,忽聽門上稟報:「令公至矣。」

  眾人聞言都不禁驚駭——我靠是勛起來了,還能來辦公?啥時候的事情,我怎麼沒聽說啊?面面相覷,都忘了該當起身迎接。

  隨即便見是復攙著是勛,排闥直入,即於主位上坐下。眾人一瞧是宏輔,整個兒人都瘦了一大圈,面色蠟黃如紙,手腳微微戰抖,倒果然是大病初癒之相。於是皆來賀喜,鍾繇就問了:「宏輔何日得瘳耶?」

  是勛朝鐘元常拱拱手,沉聲答道:「吾本不起,昨夜夢會先帝。先帝云:『曩者宏輔在蜀,故不得列位輔政也,豈因此而怪朕耶?吾孫沖昧,遂為小人所惑,卿若不救,望之誰耶?且歸,且歸。』吾泣而省,遂可動矣。」

  崔琰心說你裝神弄鬼地說的什麼瞎話,先帝還能託夢給你,把你的病給治好嘍?誰信啊!當即冷笑道:「未識夢中所聞『小人』者,誰耶?」

  是勛轉過頭去,朝崔琰微微一笑,笑意中似乎蘊含著無窮深意,不禁使崔季珪毛骨悚然。隨即是勛就從袖內抽出一捲紙來,朝案上一擲:「太皇太后詔下,崔琰擅變先帝之政,惑主亂國,著即捕拿。」

  他的話音並不響亮,但是促發雷霆之變,崔琰當場就傻了,還想分辯什麼,早被是復喝令衛士拿下,直投御史獄中。其餘各相雖然也都驚愕,但看是勛突然活蹦亂跳地出現了,也都多少有點兒心理準備,皆不甚怪——桓階、鄭渾等不禁精神大振,鍾繇、陳群卻相視輕嘆,鮑勛茫然無措,楊修垂著頭,渾身戰抖。

  隨即是勛就轉向楊修:「欲使德祖審斷此案,可否?」

  楊修聞言大喜,趕緊拱手:「敢不從命。」

  是勛淡淡一笑:「及其黨羽,凡有五族。」楊修大驚,雙眼瞪得象銅鈴一般大……

  所謂曹操託夢,當然是扯淡,是勛這回的病來得莫名其妙,就連張仲景也未能尋出病根兒來,只能日夕用針、藥調理。其實是勛的身體機能是在逐漸恢復中的,但因為心情實在沮喪——他覺得自己快死啦,而且政亡人息,一切努力都將泡湯——在心理作用影響下,連續半個多月都基本上處於半癱瘓狀態。

  是復不欲諸吏將朝中事稟報是勛,恐怕老爹受不了刺激,直接就翻白眼兒了,但是勛本能地瞧出來有點兒不對……這孩子心裡一定存著事兒呢,他曾經瞞了我那麼多年,在老爹面前都裝傻充愣,如今我已經有了免疫力啦,要還瞧不出來,乾脆直接閉眼得了。於是某晚即密召桓范來問,桓元則不敢隱瞞,把朝中局勢和是復的謀劃逐一道出。

  是勛當場就驚了——我靠兒子真想學司馬懿!不對,「司馬懿」如今還躺在榻上動彈不得呢,他沒有父親的遺產,就敢愣充司馬師、司馬昭。這混蛋再繼續這麼搞下去,國家非大亂不可啊,倒時候不管誰輸誰贏,靠曹德、鍾繇等輩全都制不住。我一心避免「五胡亂華」的危局出現,就算現在咽氣,崔琰掌權,只要國家平穩發展,起碼能將災禍延後,這要是由得兒子瞎搞,說不定還會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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