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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始作俑者早已跑開:「那我就不打擾表哥表嫂歇息啦。」

  屋子裡突然靜得出奇,宋奾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她則實在尷尬。

  這個秦奕嫻做的什麼事,什麼叫擔心他?她一點都不擔心他好嗎......

  宋奾深吸口氣,吩咐挽翠讓人進來收拾飯桌。

  下人收拾的聲音微微掩蓋了不明的氣氛,宋奾開口:「......二郎早些回去安置吧。」

  而衛凌顯然不想回去,望向她:「你何時與奕嫻關係那般好了?」

  「這不是二郎所希望的嗎?」

  衛凌想了想,好像是這樣,沒錯。又問:「她與你說了什麼?」

  宋奾本不想理會那句話,可他都問出口,她只好解釋:「奕嫻與我說了銀安堂的事,她也是擔心你才那樣說,二郎無須放在心上。」

  「無須放在心上。」衛凌細細咀嚼這句話,她就這樣說了一句,沒問他發生了什麼,甚至要趕他走,她這是自己沒放在心上吧。

  衛凌不知為何覺得有些不舒服,也不管她想不想聽,兀自開口:「我是不是沒與你說過,父親一心只想讓我繼承他的大業這件事。」

  宋奾本來已經站了起來,可冷不防聽到他說這樣一句,愕然回頭,正對上他深望過來的眼神,腳步一下頓住。

  算了,他想說那她聽聽也無妨。

  第12章 太遲了

  衛凌靜靜坐著,像是陷入了回憶里,好一會才道:「祖父在世時只是個小將軍,衛家到了父親這一代才開始真正起來,因此父親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就是『這個家沒了他就沒有今天』,小時候父親也曾是我仰望的大將軍,是這世上最英勇的人。」

  「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父親被功名熏了心,他不滿聖上將他手底的兵劃分出去,他沒有辦法,唯有寄希望於我與大哥。從記事開始,我與大哥每日不是在操練就是在兵營,沒得過一日休息。」

  衛凌望著院門,目光悠遠。

  「我與大哥不同,我小時候身子弱,站樁都不能站多久,前半日強撐的話後半日就再站不起來,那時候還小,父親只是罵,後來長大了些,棍棒什麼的一點沒少,新傷舊傷一起來,大哥也沒好到哪裡去。」

  宋奾默默聽著,不言一語,忽然間衛凌輕笑了笑:「可我有還一點與大哥不一樣,大哥從來不敢反抗父親,我卻三天兩頭與父親頂撞,就連母親都說讓我順著點他,這樣才能少吃點苦頭。」

  「但我那時候沒學會服軟,身子也沒好到哪裡去,苦頭越吃越多。十歲的時候父親開始讓我與大哥隨軍歷練,我半路跑了,父親氣得不行,他那時候有軍務在身沒空再去找我,也就不能再教訓我,從此我便成了『逃兵』,成了衛家的逆子。」

  「父親打了兩年仗,我也在外待了兩年。」衛凌說到這的時候好似想起些什麼,唇角含著一抹笑,可他沒再接著往下說,轉向宋奾:「你會不會也認為我是個『逃兵』?」

  宋奾與他對視,輕輕搖了搖頭。

  衛凌抬起茶盞,一口飲盡,又淡淡笑了一聲,「其實那時候從文從武對我來說並無太大區別,只是從小與父親對著幹習慣了,偏偏不想順他的心意。現在大哥戍守邊疆,身上又有軍功,衛家也就不缺我一個了。」

  越是輕描淡寫,傷口藏得越深。

  換做以前,宋奾許會心疼上幾分,可現在聽了卻多出幾道同情。

  盛京城裡傳出的衛小郎君盛名大多是稱頌他才華蓋世,卻鮮有人知衛小郎君有這樣一段過往。

  將軍府里不會有人主動提起這些,下人也不會亂嚼舌根,她到今日才明白兩父子原是宿怨已久,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宋奾給他添了茶,輕柔道:「二郎現在既已入大理寺,那便好好做,將來做出成績來了,父親定會認可你的。」

  其實宋奾也有不明白,如果他真如傳聞中那樣,那為何嫁他這幾年不見他考取功名或者尋個一官半職做?他這些年又是在做些什麼?

  好奇歸好奇,她卻是不想問的,也問不出來的。

  「認可?」衛凌嘲諷一笑,「他不會認可的,這世上不順著他來的事都是沒有意義之事,我如今也早已不是為了得到他的認可。」

  「是,二郎做自己喜歡的事便好。」

  自己喜歡的事?衛凌暗自苦笑,他哪有什麼自己喜歡的事。

  可宋奾語氣溫柔,竟撫了他連日來的急躁,衛凌神色稍緩,又看向她,「我今日與你說這些是希望你不要多想,以後這樣的事常有,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是我,父親是父親,你也不是母親,你不用顧忌著他們,在這琉瓔軒里我總還是能護著你的。」

  宋奾垂了眼,心裡沒有因這句話而起一絲波瀾。

  她想她真是冷清冷意,她這個時候不應當是為他的愛護而歡欣雀躍嗎?怎麼能如此平淡?

  衛凌見她低著頭不說話,便以為她是羞了,又道:「這三年來辛苦你了,往後我在盛京的時日會多些,你要是有需要可隨時來尋我,我若是不在告訴白亦一聲就行。」

  「是。」

  有些事太遲了,遲到她已經不需要。

  --

  後來倆人都不再說話,院子裡蟲鳴聲十分囂張,晚風輕送,花香濃郁。

  衛凌這才注意到窗台上的兩株牡丹,已過了好幾日,那牡丹仍被她養得極好,花開正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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