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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暗戀這個詞用的也並不起恰當,畢竟沒有真正的靠近或者為之做出努力,更像是年少時候的一場朦朧仰慕。

  提起來年少時候的事情似乎永遠充滿遺憾,夏皎不太想去過多回憶細節,但她的確因此遭到一些嘲諷和若有似無的傷害。

  青春期的小孩子不懂得分寸,盲目,從眾。

  傷害人的未必是毆打,或許只是一場哄堂大笑和若有似無的孤立。

  ……

  眨眼,到了約定送花的時間。

  高嬋央了夏皎和她一塊兒去,她自己還是不敢去面對那個挑剔嚴厲的唐女士——郁青真是不能再跟去了,畢竟她和唐女士之間產生了一些微妙的不愉快。

  郁青真也不在意這些,她現在全心全意地沉浸於和男友的愛河之中,無論見誰都帶著笑。

  高嬋悄悄講,說郁青真男友來頭非凡,人帥多金。女性在戀愛初期最容易上頭,多巴胺的釋放讓對方現在已經不那麼在意工作了。

  夏皎左耳進右耳出,她核對了明天要往唐女士家中送的花種類和數量,只是感嘆:「真幸福啊。」

  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的確很幸福。

  高嬋頗為贊同。

  前兩天晚餐時,溫崇月告訴夏皎,已經將宋蕭平行調職到另外一個部門,夏皎的回應也就是一聲喔,然後開心地分享自己最近遇到的趣事。

  什麼老爺爺天天推著老奶奶過來買花花啦,什麼遇到一個哭唧唧的小學生問買玫瑰能不能哄他同桌開心啦,什麼水果店店主今天多送了橙子……

  在某些地方具備「鈍感」,能讓夏皎更好地發現這些有趣的東西。

  比如她完全不會在意宋蕭的一些事情,被別人傾慕是正常,夏皎想,她沒有必要因此來故意讓溫崇月不開心或者給他帶來麻煩。

  遺憾的是溫老師不這麼想。

  夏皎不是心理大師,她沒有過多地去探索這件事情,而是打起精神投入次日的花店工作中。

  唐女士的房子在一個環境清雅的小區中,夏皎和高嬋過去的時候,唐女士還在休息,是唐先生接待了幾人。

  只是,夏皎進了房子,就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頗有歷史年代感的裝修,和外面格格不入,這裡的窗簾、桌布、茶盤墊兒都是用米白色、近乎米黃的線鉤出來的,水曲柳木做的「捷克式酒櫃」……

  恍然間,像是回到了20世紀80年代。

  這種奇特的感覺讓夏皎在門口愣了幾秒,才跨步進門,唐先生客氣地泡了茶,用的也是很有年代感的那種小瓷杯。

  高嬋年紀小一些,沒有夏皎這樣強的適應能力,有點膽怯。現在的時間還早,陽光也不好,到處都拉著窗簾,乍一看這房間,還真是透著一股怪異。

  高嬋站在門口,遲遲不敢邁步,她懷中抱著大束的潔白百合,今日的花主色調就是白色,以及象徵著百年好合的白百合。這些本來是極為聖潔乾淨的象徵,此時此刻,在這房間中卻有些奇特的基調,唐先生摘下眼鏡,他仿佛明白高嬋在猶豫什麼,簡短地解釋:「唐女士患有阿爾茨海默病,記憶混亂……這些東西,都是按照她記憶中的場景布置。」

  高嬋:「啊?」

  兩個人將花搬進來,唐先生請她們坐下來喝茶,夏皎搖頭拒絕,示意他看時間:「我們想儘快為唐女士布置好花朵。」

  花店提供的花藝特訂展示服務價格高昂,高嬋和夏皎簡單討論了一下布局後就開始著手行動,按照敲定的設計方案來布置花朵,潔白的鮮切百合,小花茉莉,勿忘我,白玫瑰、綠薔薇……這些大多是白色和綠色調的植物慢慢地在房間中分布,夏皎也看到了桌上掛著的結婚照——老舊黑白影像,是騎馬的年輕女性和負責牽馬的男性。

  那女性分明是年輕時候的唐女士,而男性則是陌生的臉。

  「唐女士是我的養母,」唐先生主動說,「鄭先生,也就是我的養父,是她的丈夫。」

  高嬋咦了一聲,轉臉看夏皎,面面相覷。

  「我本來不想說這件事情,但……我想,等會兒唐女士醒來的時候,或許需要你們暫時配合一下,」唐先生猶豫著開口,「事實上,唐女士的伴侶,也就是鄭先生已經去世了。」

  這件事在夏皎的意料之中,她避開這張美麗的相片,在周圍輕輕放了潔白的百合。

  她留意到相片右下角有鋼筆小字。

  愛妻婉淑,攝於1979年7月20日。

  後面還有句話。

  唐先生說:「唐女士年紀大了,患了病,她的記憶始終停在鄭先生去世的這段時間,也就是結婚紀念日。」

  說到這裡,唐先生停了一下:「7月28日,農曆七月初五,是唐女士的生日,也是鄭先生過世的日子。」

  這個時間。

  夏皎盯著相框上的日期,片刻後,轉身,看向唐先生。

  她確認:「唐山?」

  「是的,」唐先生說,「鄭先生在那場地震中過世。」

  高嬋聽清楚了兩人之間的對話,她的手一抖,一朵白色的玫瑰花掉在地上,花朵撞到老舊風格的花磚上,摔掉一片花瓣。

  柔柔的玫瑰香。

  臥室中的白髮老人,嗅到淡淡玫瑰香氣。

  唐婉淑從睡夢中醒來。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噩夢裡面,夢到屋頂突然塌陷,地板動盪,夢見泥呀瓦呀磚石全都掉了下來,砸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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