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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皎看了看他手裡的瓶子,猶豫半秒,其實她有點怕酸,但又擔心不放醋就嘗不到正宗三伏面:「……那就淺吃一點點?」

  溫崇月往調料碗中加了少許醋。

  不是淺吃一點點。

  她壓根就不吃醋。

  第33章 草菇魚頭湯

  鹽水煮青豌豆

  心胸開闊是一件好事。

  但自己的妻子心胸開闊到甚至能容下整個海洋。

  溫崇月不能判斷這件事是好是壞,他沒有往更深的層面去想,只察覺到自己因此有一點點說不上來的不悅。

  是的,一點點不悅,很奇特的感覺,從心底里泛出來,又被克制地壓下去。

  溫崇月不欲多想,他將此歸結於男性的劣根性,沒有細究,短暫忘掉這點不適,仍舊專心地為妻子準備這份經典的菜餚。

  正宗的吃麵,得配頭蒜。

  最最樸實的,就是直接剝一頭蒜,去掉雪花似的蒜皮,只留下中間白白胖胖的小蒜瓣,一口咬蒜一口面。

  不過大部分南方人對生吃蔥和蒜這件事敬謝不敏,夏皎也吃不了氣味太過的食物。因此溫崇月只加了一點點蒜末調味,不至於讓夏皎感覺到過於刺激。

  三伏面得過涼水,三遍涼水才能將面的熱氣濾掉,也能衝掉面本身因煮而掛上的麵湯,溫崇月切了整個西瓜,一分為二,用挖球器將裡面的西瓜挖出來,放在一小碟子裡,圓圓地盛著。只留下青白的西瓜皮,將過了涼水的面撈出來,放進去,均勻地澆上調料、配菜。

  夏皎眼睛都亮了,捧著盛著面的西瓜:「西瓜碗!」

  她小時候也試過用勺子挖乾淨西瓜,努力吃掉西瓜瓤,然後眼巴巴地捧著讓爺爺奶奶用西瓜碗給她盛飯。

  不過家裡人覺著這樣冷熱著吃對胃不好,從來沒有滿足過她的願望。

  溫崇月說:「小時候還拿挖空的西瓜做過帽子玩。」

  夏皎不能想像那種場景,她心裡的燥熱要被一整個西瓜和內里的涼麵全去除掉了。經涼水冰過的面嚼起來仍舊有韌勁,不再黏膩,裹著溫崇月調好的芝麻醬和調味料,香噴噴,又涼又爽口,底部又沾了涼西瓜特有的清爽,好像一整天的炎熱都一掃而光。

  溫崇月說:「我不太擅長做炸醬麵,如果你想吃的話,改天可以試一試。」

  夏皎咬著面,咽下去。

  忽然想到一件事,她問:「那個,』蟲合蟲莫骨朵兒』是什麼?我聽北京的同事提到過一次,不過我沒試過,她們說吃的時候要放很多醋,又酸又辣。」

  溫崇月笑了:「是涼粉,形狀像半透明的蝌蚪,所以叫這個名。調料和三伏面其實差不了太多,不同的是得用半碗涼開水兌進去,兌上芝麻醬、炸花椒油、小香蔥、香醋……也不叫吃,叫』喝蟲合蟲莫骨朵兒』……」

  夏皎的手壓在西瓜碗旁邊,專注地仰臉聽溫崇月講。

  其實,夏皎也很少會吃醬。

  這點大概是生活習慣,她的母親不愛醬,因此家裡的醃菜和其他醬也少買。溫崇月自謙,說自己不怎麼會處理這些醬之類的食物,但仍舊會遵照時令,做一些醬作一碟餐桌上的佐味小菜。

  春日裡有「炒黃瓜醬」,夏伏則是「炒豌豆醬」,秋天得吃「炒胡蘿蔔醬」,寒冬要食「炒榛子醬」。按照書上的說法,這四樣是「宮廷四大醬」,其實也不過是個噱頭,冠上名字顯得高雅,就像全國各地都會有小吃聲稱「康熙私訪時的名吃」「乾隆下江南親筆誇讚」「慈禧太后逃難時候吃的」。

  真真假假,已不可考證,名氣這種東西也不過是吸引人和宣傳的熱度,真正好吃不好吃,合不合胃口,還得人親自嘗一口。

  夏皎缺乏的,就是去「嘗一口」的精神。

  她害怕失敗,不敢去嘗試。萬一吃了後不喜歡呢?會不會倒胃口?會不會浪費錢和心情?最重要的一點,如果努力去做了某件事,結局卻並非所願,會不會加倍失落?

  就像白蘿蔔,夏皎十分牴觸,但嘗試吃了溫崇月做的菜後,感覺其實還可以,也就不那樣難以接受;喔,還有加了豬肉渣、碎油條的咸豆漿,這個真不行,夏皎喝了一口就拒絕,認定自己此生無福消受這道美食,溫崇月端了水給她漱口,他接受能力強,將她剩下的整碗喝掉——

  試試看吧。

  損失不了什麼,所有的東西,不試試看,怎麼知道自己喜歡不喜歡呢?

  俗語有說,「青魚尾巴鰱魚頭」。

  七八月是適合垂釣的季節,太湖禁捕,溫崇月帶了夏皎去陽澄湖。陽澄湖半島上有條環湖觀光自行車道,大約30公里,溫崇月騎行過幾次,這次夏皎咬咬牙,跟著挑戰極限——她自個兒的極限。剛騎了不過五公里就開始氣喘吁吁,溫崇月停下來,從背包中拿出蘇打水,擰開瓶蓋,遞給她,囑託慢慢喝。

  運動後,喝太著急,對嗓子不好,吞咽過快有可能傷到咽喉。

  騎行這天之前,溫崇月看好了天氣預報和溫度,這是一個難得的涼爽天氣,昨天剛下了大雨,氣溫還沒有完全回升,陽光也不刺目,氣溫在30度左右打轉,夏皎出了一身的汗,她包裹得嚴嚴實實,捧著瓶子喝水的時候,溫崇月摘掉她的護目鏡,用紙巾仔細地給她擦拭臉頰上、鎖骨上冒出來的熱汗,順帶著替她補了一層防曬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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