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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鬥不過燕璟, 但他了解沈宜善。
表妹是心善之人,他唯有示弱,才能得到她的關注。
傅茗知道自己卑鄙,可人若是不卑鄙, 就只能求而不得,就像他的長姐。
傅茗當街倒地。
燕璟沒有收手,俯身下去繼續打。
沈宜善終於回過神,「不要!王爺住手!快住手!」
她試圖上前拉架,卻被燕璟直接推開。
不遠處的左狼和王景看呆了。
他們家王爺竟然……失態了。
這可當真是罕見。
到底要不要上前拉架?不會鬧出人命吧?
這廂,傅茗已是鮮血直流,鮮紅的血液順著雨水淌下,很快沒入水流之中,逐漸淡去。
沈宜善被推到在地,又爬了起來,她討厭鮮血,厭惡極了殘暴。
「夠了!」
「你住手!」
「你到底想怎樣?!」
「你這個瘋子!羅剎!你瘋夠了嗎?」
沈宜善已歇斯底里。
她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這樣?
當權者總是為所欲為。
像她、傅表姐以及曦兒姐姐這些人,難道就只能等到命運的安排?!
沈宜善失控了。
傅茗被打只是一個引子,她壓抑了太久,早就膩了權貴們的肆意妄為。
雷雨神聲中,燕璟把沈宜善的話聽得真真切切。
他一手放開了傅茗,緩緩站起身來,背對著沈宜善,背影僵硬。一邊回頭,一邊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隱有怒意。
沈宜善哭著大喊,「我說,你就是個瘋子!」
數日來對燕璟的恐懼在這一刻統統爆發了出來。
傅茗爬站了起來,重新拾起那把二十四骨的油紙傘,撐在了沈宜善的頭頂。
他不說話,不埋怨,就那麼陪伴在她身邊。
燕璟覺得,這一男一女站在一塊的畫面,實在是刺眼。
他斜斜勾唇,冷笑一聲,「呵呵,瘋子?你說本王是瘋子?本王真要是瘋起來,你以為你還能活到今天?!」
「沈宜善,你……」你這是不知好歹!
但,燕璟不知為何把狠話咽了下去。
他在無意識之中,第一次嘗試控制自己的情緒爆發。
「咳咳咳……」傅茗一手捂胸,猛咳了幾聲,當場吐了一口血。
沈宜善不想在此地久留,轉身往馬車邊走,傅茗跟在她身邊。
這一幕當真讓人厭惡。
燕璟覺得自己無法忍受了,「沈宜善,給本王站住!」
少女沒有理會他,脊背挺直,和傅茗一左一右,仿佛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難怪方才傅茗親她,她半點不反抗!
「本王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
「你膽敢再往前走一步試試!」
「……」
回復燕璟的,依舊是一片茫茫雨聲。
親眼目睹沈宜善上了馬車,燕璟脫口而出,「你走了就別回來!」
不遠處的左狼和王景,「……」
此地是大理寺門口,王爺到底想讓沈姑娘回哪兒?
暴雨如注,一切血腥和肅殺都被沖洗的一乾二淨。
定北侯府的馬車揚長而去,逐漸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今日時辰尚早,但天際灰濛濛的,仿佛造物者要將一切毀滅。
燕璟站在原地,高大的身段宛若成了一座雕塑,他渾身濕透,幽眸在雨水沖刷之下顯得格外陰森可怖。
左狼不太敢上前,他用胳膊肘戳了一下王景,「你去給王爺撐傘。」
王景亦是不敢。
這時,一輛滑蓋馬車緩緩駛來,打破了雨幕。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太子。
太子已打定主意拉攏燕璟,這幾日都在暗暗戳戳觀察燕璟。
太子萬沒想到,原來老二和他眼光一致,竟然都看上了沈宜善。
說實在話,太子惦記沈宜善已久。
但倘若是老二想要沈宜善,他可以退出競爭。
太子下了馬車,親自撐了一把傘,走了過去,語重心長:
「老二,男兒大丈夫,志在四方,你想開些。」
「女子如衣服,兄弟是手足,沈姑娘雖走了,可孤還在你身邊呢!」
「……」
太子絮絮叨叨,大道理說了一籮筐。
燕璟面無表情,沒有看他一眼,也不知看向了何處的遠方,須臾,他收回目光,未置一言,直接邁步離開。
太子一路小跑才能勉強跟得上他。
*
此時,定北侯府的馬車內,沈宜善後知後覺,才從巨大的情緒波動中逐漸清醒了過來。
她闖禍了。
她罵了戰神羅剎。
一切還有迴旋的餘地麼?
傅茗見沈宜善在發呆,道:「表妹,方才……謝謝你。」
他挨這頓打,值得。
沈宜善不久之前對待燕璟的態度,讓傅茗覺得,一切都值得。
沈宜善此刻滿腦子都是眼下的狀況、朝中局勢、父親下落,燕璟的手段。
與此同時,她覺得自己可能又會連累傅表哥。
她明白傅茗對自己的心意。
可她和他無緣無分,既然沒有結果,索性就不要開始。
沈宜善抬手,捶了幾下自己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