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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後一個大力,便將鄭招妹推到了路邊。
現在天色昏昏暗暗,秦書又專心只顧著打架,根本沒有發現李珺言從荷花池邊的小路經過。
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鄭招妹被推過去的瞬間就壓在了李珺言身上,挾著他在池邊滾了幾圈。
二人連聲驚呼都沒發出來,就「撲通」一聲掉進了河裡。
「啊!」坐在涼亭里的眾人見到這一幕,才驚慌地站起來。
「天吶天吶!他們兩個掉到水裡面去了。不會出人命吧?」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還是快去叫陛下過來吧。」
秦書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兩個人從他面前滾落下去,也愣住了。
他沒想到自己不僅把鄭招妹推進了河裡,還把李珺言也一起推了進去。
登時嚇得腿一軟,後退了幾步,無措地喃喃:「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要是這二人真的被淹死了,他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秦書很快就反應過來,大聲呼喊:「救命啊,快來人哪!有人落水了!」
有機靈的宮侍取來了竹竿,把一頭拋到河裡去。
鄭招妹倒是拉住了,很快就被一群人拖了上來。
他上來之後連聲招呼也不打,就徑直暈了過去。其他人想問他一句「看沒看到李珺言」都問不了。
眼見李珺言摔下去後撲騰了兩下,就再也沒了聲響。眾人不由得心焦起來。
「怎麼辦怎麼辦?他不會真死了吧??」
幾人來到荷花池邊,朝下張望,卻是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就在惶恐的情緒在四周蔓延時,秦書卻突然鎮靜了下來:「沒事的。你們別忘了,他會浮水。」
李珺言會浮水這件事,京中人盡皆知。
他在幼時曾不幸落水。那時將軍府的當家人還是他的母親,前驃騎大將軍。
在得知李珺言差點因溺水身亡後,李母便要求他學會浮水。
這麼簡單的事之所以鬧得人盡皆知,是因為尋常人家的郎君都只需學會男德經里規定的幾項技藝。
李珺言當初正因為精通水性,被人嘲笑不像個兒郎,倒像個女郎。
眾人經這麼一提醒,都想了起來,頓時鬆了口氣,但沒完全松。
十幾個人互相看來看去,自我安慰道:「我們都別多想了,李良君精於此道。一定早就從另一邊上岸了……吧?」
……
趙喬到御花園的時候,鄭招妹和李珺言都躺在了暗衛搬過來的長椅上,正在接受太醫的診治。
「人怎麼樣了?」
趙喬走近,詢問正在把脈的太醫。
「回陛下。鄭侍君都是皮外傷,休養數日便好。至於李良君,下臣已將他腹中積水泄瀝而出,讓氣血得通……」
太醫話語一頓,「只是人救上來的時候有些遲了。究竟如何,要看他明日能不能醒過來。」
「若是醒得過來那就沒有大礙,到時候再開幾副藥就好了。」
太醫沒說要是醒不過來會怎麼樣,但結果顯而易見。
趙喬垂下眼,看向躺在長椅上像是沒有了生息的男子。
他像是睡著了一樣乖乖巧巧的。長長的眼睫打下一片陰影,覆蓋在眼瞼下方,卻並不叫人覺得陰鬱,只叫人憐惜。
在宮門口作別時,這人分明還好好的。
那時她告知李珺言,今晚也會去關雎宮,他雋秀的臉上還露出了歡欣的笑容。
那笑容是那麼漂亮。以至於她現在回想起來,也會覺得心裡有熱流淌過。
而如今,他臉龐依舊清雋,眉目乾淨如畫,卻再沒有露出漂亮的笑容。
太醫見趙喬許久不說話,心頭有些惴惴不安,便嘗試著勸解道:「陛下,您不要著急。良君吉人自有天相。」
趙喬抬起眼來,看向對方,目光沉靜如冰水。
太醫渾身一震,不由自主地就跪了下來,抱住她的小腿,放聲痛哭:「陛下!求您不要讓下臣陪葬。下臣家中有五十頭老母豬待產,求陛下放臣一條生路嗚嗚嗚嗚嗚嗚嗚!」
太醫涕泗橫流。
然而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趙喬難以與之共情,只覺得對方吵鬧。
她一腳將太醫踢開,逡巡眾人一圈,才開了口,嗓音微啞:「從今日起,李珺言不再是良君。」
什麼?!
眾人瞳孔地震,不敢置信。
只是落了次水,怎麼就連位份都剝奪了。
卻聽趙喬接著一字一頓道:「他是朕的皇夫。」
什麼??!!
眾人比剛才還要更加不敢置信。
只是落了次水,怎麼就直接飛升成皇夫了??
要是落水就能當上皇夫,他們也願意落個百八十次的啊!
眾人心中一時又悲又憤。
秦書更是如此。
當皇夫是他一生的終極夢想。
現在卻被李珺言如此輕易地得到了,他以後怎麼追求夢想?真是可惡!
青禾適時站出來宣旨:「良君李氏,前驍勇大將軍李嵐德之子……勤儉誠孝,溫恭懋著……茲命立為皇夫……」
等她念完,趙喬又掃視了眾人一圈,將各種神態盡收眼底,才緩緩出聲道:「是誰謀害了皇夫?現在站出來吧。」
秦書心裡一緊。
陛下本來就不愛搭理他,要是知道是他和人打架的時候把李珺言推下去了,豈不是會更加厭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