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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熹態度強硬的將玉鐲塞到她懷裡:「大嫂放心,就算沒這個鐲子,我們倆年輕力壯的,也不怕活不下去,你若不收下,我可不好意思在你這住。」

  聽楚熹這麼說,大嫂才滿臉喜歡的收起玉鐲:「好,那就在這住著,等找到營生再走也不遲,可想好找什麼營生了?」

  「哎,沒呢,世道太亂,若非家裡反對我的婚事,我也不情願這節骨眼上逃出來。」

  「我瞧你那小郎君要模樣有模樣,有氣度有氣度,家裡為何反對呢?」

  「小時候爹娘給定了娃娃親,大嫂你說,那人我見都沒見過,怎能與他過一輩子呢。」楚熹的瞎話越編越順,簡直天衣無縫了:「我不嫁,我爹就罵我讓他失信於人,為了一點面子,想毀了我的終身大事,我能認命嗎?」

  「不能!見都沒見過怎麼嫁!」

  「可不是嘛。」

  話音未落,陸深從外屋走進來,他和楚熹一樣,換上了大嫂給找的衣裳,衣裳灰撲撲的,不甚合身,手腕露著一截,看起來莫名拘束,可仍擋不住那俊逸的姿容。

  大嫂能和楚熹侃侃而談,卻不好意思當著陸深的面多說什麼,扶著桌站起來道:「你倆先坐著,我去煮鍋粥,弄兩道小菜。」

  楚熹早就餓的肚子咕咕叫了,忙不迭的道謝。

  待大嫂離開,方才問陸深:「現在怎麼辦?」

  「漁村並不在沂都軍駐守範圍內,我們暫且在此處避避風頭,等過兩日再尋船渡江。」陸深坐到楚熹對面,很彆扭的拽了拽袖口,問道:「打聽過這家人的情況了嗎?」

  「四口人,靠在江上打漁為生,今早不是起大霧嗎,這家男人就領著一老一少去雲麓城抓藥看病了,估摸著要明日晌午才能回來。」

  「嗯。」

  楚熹攏了攏身上的薄被,笑道:「得虧那大嫂是個熱心腸,不然她獨身一人在家,肯定不敢留我們。」

  陸深濃黑的睫毛向上一挑,看著她道:「你是怎麼說的?」

  「我就說,我們倆是常德人,私奔出來的,本想趁著大霧渡江,偏巧遇上兩軍打仗,就掉進江里了。」

  楚熹這個謊其實很經不起推敲,誰讓她天生一張討喜的笑臉,雙眼總是那麼澄澈明亮,便是撒謊也顯得真誠。

  陸深明明很清楚這一點。

  但還是願意相信她,願意拿出僅剩的全部賭一把。

  大嫂手腳麻利,不多時便做出一桌清粥小菜,笑盈盈的招呼楚熹:「家裡頭沒什麼好東西,妹子可別嫌棄。」

  「大嫂叫我一聲妹子,還說這種話,到底要不要我吃呀?」楚熹小孩子似的盤膝坐在炕上,眯著眼睛深吸了口氣:「真香,我都要餓死了,木頭,你也來吃啊,別不好意思嘛。」

  陸深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木頭」是在叫他:「哦……」

  大嫂趁著陸深不注意,小聲的對楚熹道:「這小郎君看著怪機靈了,還真有些木訥,難怪叫木頭。」

  楚熹掩唇輕笑:「木訥好,男人要那麼聰明幹嘛。」而後揚聲吩咐陸深:「木頭,你快些吃,吃完去幫大嫂劈劈柴。」

  「嗯……」

  「不用不用,也沒多少柴等著劈。」

  「沒事,大嫂你別看他長得瘦,力氣可大了,是吧木頭。」

  「嗯,我吃完,就去劈柴。」

  陸深話不多,卻對楚熹言聽計從,大嫂看了止不住的滿意,一個勁的誇讚楚熹:「妹子可是找了個好男人呢,得讓你爹娘瞧瞧,自己嫁自己,這不也嫁得很漂亮。」

  陸深捧著粥碗,坐在炕邊的矮凳上,看著滿臉得意的楚熹,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笑。

  ……

  楚熹墜江失蹤的消息,以極快的速度傳到了常德大營。

  板凳跪在薛進跟前,高舉著一柄鬼面刀,腰背挺得筆直:「廖將軍說,若找不到少城主,他這把刀,這條命,便都是薛帥的,薛帥想何時取走便何時取走,他絕無二話。」

  兩側將領軍謀紛紛看向堂上主帥,他甲冑未褪,黑髮凌亂,眼底是密密麻麻的血絲,緊握著的雙手仿佛壓抑著滔天怒火。

  憑他此刻的神情,不管是痛罵廖三,還是摔砸杯盞,發瘋發狂,隨便做出任何失態的舉動,眾人都不會感到意外。

  可他竟這般一語不發的忍了下來,沉默良久,平靜地問張堅:「陸深也跟著跳江了?」

  張堅垂著頭,又將當時的情形重述了一遍。

  他被推下船後,第一反應便是回過頭找楚熹,剛剛鑽出水面,就親眼看到陸深跟著跳了下來,緊接著,火藥炸了,掀起的巨浪瞬間將他吞噬,楚熹和陸深也隨之消失。

  他帶人沿著水流尋找了兩個時辰,仍然是一無所蹤,因此隨板凳一同來常德大營負荊請罪。

  張堅既然敢來,就做好了受責罰的準備,他真希望薛進能狠狠給他幾拳,叫他緊繃的心鬆快鬆快。

  可薛進仍然是沉默。

  司其不禁問:「江北那邊什麼情形了?」

  張堅艱難的答道:「沂都水軍正在江北大肆搜尋,目前,還沒有消息。」

  司其簡直不敢看薛進,戰戰兢兢地寬慰道:「薛帥不必太過擔憂,如今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話是這樣說,真沉到江底,怎麼可能還有消息。

  眾人心如明鏡,楚熹這一遭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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