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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爹面子不夠,三妹妹請纓跑一趟,咱那妹婿也跟著去了。」

  「嘖嘖,我若是先生,恐怕也不來,當初在舟鳳,先生和咱那妹婿可是結下了不小的梁子。」

  老大壓低聲音道:「我看薛進是有心化干戈為玉帛,他親自過去請先生,給先生一個台階下,我想先生不至於這點面子都不給他。」

  自從薛進入贅楚家,就始終待在楚熹的小院裡,很少外出走動,祝宜年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因此兩人至今沒見過面。

  這一不見面,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老爹怕他們面上不顯山不漏水,私下在安陽鬥法。

  如今手心手背都是肉,傷了哪邊能不疼?

  故而設了一場踐行宴,想讓祝宜年和薛進杯酒釋前嫌。

  楚熹領著薛進來到祝宜年的小院,臨進門前囑咐薛進:「先生最重禮數,你待會可要客氣一些。」

  「用你說。」

  「哼。」

  楚熹白了他一眼,利落的踏過門檻。

  文竹正在院裡給梅花修剪枝子,看到楚熹,忙笑臉相迎:「少城主。」

  「先生呢?」

  「先生在書房練字,少城主到裡面稍坐片刻,我這便去請先生。」

  「沒事,我在院裡等就行。」

  文竹生怕楚熹等太久,一溜煙的跑去了書房。

  推開書房的門,見祝宜年坐在案前看書,眼睛像是在書上,心卻不在,他最近經常這樣走神,文竹也習慣了,開口喚道:「先生,先生。」

  「嗯?」

  「少城主來找先生,還有那個西北王,瞧著是要請先生去赴宴。」

  文竹並不清楚祝宜年的身份,只覺得他家先生好大的面子,城主來請不行,又換少城主,連堂堂的西北王都驚動了,實在了不起。

  祝宜年神色淡淡,只將手中的書放到一旁,沒說去,也沒說不去。

  文竹不禁道:「今晚風大,怪冷的,要不……先讓少城主到廳里坐會?」

  祝宜年沉默了一瞬,終於起身,他素日寡言少語,文竹待在他身邊久了,多少能通過他的一舉一動摸透他的心思,瞧他像是要去赴宴的模樣,立即取來一件足夠厚實的大氅:「先生當心著涼。」

  「嗯。」

  祝宜年披上大氅,走出了書房,遙見楚熹和薛進並肩站在院門處,新婚不久的小夫妻,身上都帶著點紅,觀其姿容,仿若金童玉女。

  薛進先看到了他,拿手指戳了戳楚熹的肩膀,楚熹偏過頭,由怒轉喜,快步上前道:「聽文竹說先生前些日子不大舒服,一直臥床靜養,現下可好了?」

  「好多了,不巧,沒能喝到你們的喜酒。」

  「不妨事不妨事,只要先生能無病無災比什麼都強。」

  薛進原本還想著奉承奉承祝宜年,緩和一下關係,往後再找機會招攬祝宜年,可聽楚熹一通甜言蜜語,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論拍馬屁的功夫,他遠遠不及楚熹。

  思及此處,薛進站到楚熹身旁,笑著對祝宜年道:「原來先生抱恙在身,才總不露面,是我小人之心了,還當先生不屑與我為伍。」

  薛進這兩句話說得足夠漂亮,足夠給祝宜年體面,楚熹都不由多看了他兩眼。

  狗東西,原來能吐出象牙啊,也是,他要真一張嘴就是帶刺的玫瑰,廖三等人不會對他那般忠心耿耿。

  「怎會,你我之間的恩怨,只因立場不同,無關個人。」

  「薛進仰慕先生學識已久,心中不少困惑想向先生討教,今日不如拋開立場,把酒言歡可好?」

  他若詢問祝宜年如今的立場,祝宜年必不會留情面,然而他只道是今日拋開立場,祝宜年再無話可說,隨二人去前廳赴宴。

  薛進和祝宜年走在前面,楚熹稍落後一步跟在旁邊,暗暗打量著那有些陌生的薛進。

  老爹總說薛進狗脾氣。

  他口中的狗並非是懷裡抱著的,看家護院的,又或像仇陽那般老實聽話的,安陽府養著不少細犬,細犬天性溫順,擅長捕獵,但要它們足夠兇狠,能除去讓百姓憂心忡忡的猛獸,就須得養出幾分野勁,幾分血性。

  這種狗是永遠不會在主人跟前搖尾乞憐的,餓到前胸貼後背了,餵它一口肉吃,它照樣不正眼瞧人,不說別的,楚熹院裡那隻大黑,隔三差五就要惹出點事,一定要狠狠踹它幾腳它才會消停。

  薛進便是這樣的狗脾氣,甭管在安陽當統領,還是在沂都當跟班,他都做不來低聲下氣那一套。

  楚熹本以為他生性如此,可這會看他和祝宜年的言談,真是將圓滑世故四個字展現的淋漓盡致,不刻意,不巴結,很遊刃有餘,若是有那不知內情的,一準把他視作官場上廝混多年的老油條。

  楚熹哪裡還不明白,薛進是憋著勁同她搶祝宜年呢。

  搶吧,隨便搶,但凡祝宜年能給薛進出謀劃策對付朝廷,她倒立吃麵條!

  老爹和老大老二已經在前廳等候多時,人一到齊,奉上酒菜,這踐行宴便算是順利開張了。

  說實在話,這一堆人坐在一塊,根本沒啥能聊的。

  聊朝廷?祝宜年聽了,不痛快。

  聊局勢?薛進坐在這,不客觀。

  聊天下蒼生?安陽城這塊避世寶地都慘的連盒正經茶葉也買不到了,何況戰亂四起的別處,總不好把生靈塗炭橫屍遍野掛在嘴邊,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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