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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善臻雖一口一聲姐姐叫著,但舉止間已然將她當做嫂子,處處體貼照顧,無微不至,赫然一個小謝燕平。

  謝燕平。

  哎。

  真情如何,假意又如何,大戰在即,楚熹實在沒心思去琢磨這些個情情愛愛,只要能保全安陽,保全楚家,讓她剃了頭去做尼姑她也樂意。

  船駛離沂都的當晚,謝城主在花廳設宴。

  楚熹懶得再聽他們商議西北之事,本想抱病不去,可謝燕平特地來找她,她也不好再推脫,便同謝燕平一起來了花廳。

  因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攤在明面上,只差那麼一場定親宴,故而可以像尋常小夫妻似的同坐一席。

  旁邊是謝善臻,楚熹一眼就察覺自己這邊席面比謝善臻的席面多了一道菜。

  「這是什麼?」

  「蝦圓羹,配的班子魚,海參丁和雞塊,你嘗嘗看。」

  楚熹一貫愛吃蝦,謝燕平還替她剝過,知曉這個不足為奇,可……

  「你怎知我愛吃班子魚?」

  「那日席上見你多吃了幾口,想著你會喜歡。」謝燕平說完,往她碗裡夾了一塊,又道:「我瞧你這幾日總懨懨的,可是為著西北闖關之事?」

  楚熹笑著朝他晃了晃腦袋:「那些事與我何干呢,我是為著別的。\"

  \"方便與我說說嗎?或許我能替你排解一番。\"

  「我也不知道方不方便,但……你應該是排解不了。」

  這幾日楚熹對謝燕平的態度略有變化,不似之前那般愛笑,食欲不振,悶悶不樂,謝燕平琢磨不透,又沒尋到合適的機會問她,眼下好不容易得了機會,於是笑道:「你又沒說,為何斷定我排解不了?」

  「那你附耳過來,我小聲告訴你。」

  謝燕平依言低下頭,在楚熹開口的瞬間漲紅了臉。

  楚熹忍著笑,一本正經的問道:「能嗎?」

  「我……」謝燕平雖面紅耳熱,但得知楚熹忽然冷淡是因為女子月事,心裡著實鬆了口氣:「是我冒昧了。」

  「哈哈哈,你至不至於紅成這樣啊,都可以做蝦圓啦。」

  楚城主和謝城主見他倆相處的十分和洽,不由會心一笑。

  謝城主道:「不承想楚丫頭和燕平如此對脾氣,真是難得。」

  楚城主故意大聲道:「我家三兒是嬌慣著長大的,打小沒受過委屈,要嫁人,也須得嫁燕平這般溫和謙遜的公子,換了旁人可不行。」

  謝城主附和道:「姑娘家本就該嬌養。」

  可老爹這話並非是說給謝城主聽的,而是說給薛進聽的,自然要看看薛進的反應。

  不經意的拿餘光瞥了薛進一眼,這一眼卻叫他心中一凜。

  薛進正緊盯著楚熹和謝燕平,眼裡浮著一層若有若無的冷光。

  老爹這個歲數,什麼人沒見過,什麼風浪沒經過,豈能察覺不出薛進眼底暗藏的狼子野心。

  那是個要吃人的東西。

  老爹又看向楚熹,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穿著漂亮的衣裳,戴著華美的首飾,品嘗著美酒佳肴,頂著一張活潑潑的笑臉,仿佛渾然不知愁為何物,她只伸手摸摸謝燕平的耳朵,就攪亂了謝燕平那永無波瀾的雙目。

  正是該享樂的好時候,偏碰上這種世道。

  多不容易才高興,偏又有個眼中釘肉中刺總在那膈應著。

  老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轉過頭對謝、寧兩位城主笑道:「這酒我全喝了,可容我去更衣?」

  兩位城主自是答允。

  悄無聲息的出了花廳,老爹喚來隨行小廝。

  這小廝名為小刀,一個他,一個順子,老爹走哪都寸步不離的帶在身邊,衣食住行乃至如廁沐浴,都非得他倆侍候不可。

  小刀人如其名,長得又小又單薄,兩隻手攙著老爹也吃力,雙腿直打顫:「城主今兒又沒少喝吧。」

  「能少喝就怪嘞。」老爹被他扶著去如廁,打著哈欠道:「恁曉得薛進住哪屋嗎?」

  「曉得曉得,城主有何吩咐?」

  小刀這個人,模樣不好看,笑起來很諂媚,楚熹一貫不喜他,有事都找順子。

  但老爹是很重用小刀的:「恁夜裡帶幾個人,把薛進給我除了。」

  「小的早說那薛進留著是個禍害,該殺,只是……叫小姐知道了,恐怕會多想。」

  「恁傻呀,恁不會假充是西北細作去刺殺寧城主,左右荒蠻子這陣鬧得狠,推到他們身上也合情理。」

  「小的明白了。」

  如廁完畢,老爹舒服的喟嘆一聲:「最好是死不見屍,別叫恁家小姐當著謝家人的面給他奔喪,我沒得話說。」

  小刀點點頭,遞上濕帕子:「城主只管放心。」

  「我怎會不放心恁,恁何曾失手過,可也不要太大意,那薛進的功夫的確不同凡響,若一擊不成,切莫在那賭氣,保全性命要緊。」

  「城主的恩德小的永世難報,豈敢輕易去死。」

  小刀姓趙,大名趙刀。

  那年西北大旱,南六州也有波及,老爹從亂葬崗里撿回了小刀一家子人,這些年雖沒給他錦衣玉食,但稱得上盡心盡意,老爹讓小刀去殺誰,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小刀也絕無二話。

  楚熹就沒想過,安陽這一畝三分地,糧食只夠養這一城人,原是窮鄉僻壤的地界,短短三四十年而已,怎麼就在老爹手裡成了富可敵國的土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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