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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望塵山上平靜安穩生活的,是某一日溫宜風下山歸來時帶來的一個消息。
那天他同往常一樣,下山去給這附近的百姓看病。回來後,碰巧遇到褚星津從丹藥房裡走出來。
溫宜風恭敬問了好,簡單講述了此次下山的見聞。
尋常百姓的身體疾病對他們來說絕不是難事,褚星津本想著和之前一樣,聽過就算了,萬沒想到,溫宜風隨口扔下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
他說:「弟子這次下山,遇到了幾個江湖人士,多少都受了一點傷,弟子覺得奇怪,便問了幾句。原來,平厄門這些年安安靜靜沒有任何消息,是因為他們上一位掌門人飛升失敗、命喪雷劫,之後門派為了爭奪掌門人的位置,內訌了很多年,直到不久前新任掌門人才上位,據說,是位叫葉檀的公子。」
溫宜風還在碎碎念著自己聽來的消息,「據說這位葉門主年紀很輕,但手段毒辣,才剛接管平厄門,便肅清了先前爭奪掌門人之位的幾方勢力……」
他話還沒說完,只見師尊手中握著的瓷瓶咣當一聲摔在地上,碎了。
褚星津握著他的肩膀,臉上表情是少有的認真和嚴肅。
「去,把你柳玉師叔叫來,就說我有要事找他商議。」
*
褚星津平日為人幼稚霸道又蠻不講理,但這樣的人一旦認真起來,往往意味著發生了極為嚴重的事情。
溫宜風不敢耽誤,小跑著過去找柳玉。
前腳剛叫柳玉師叔去找師尊,後腳沈海遙就跑過來了。
「溫溫!」沈海遙笑眯眯問,「師叔不在房裡呀?」
溫宜風還在為剛剛師尊的表現憂心忡忡,此刻聽到沈海遙的話,忍不住笑了。
「師叔是找師尊商量事情了。你找他有事嗎?」
沈海遙兩隻眼睛都在發光,「沒事,沒事。」
溫宜風敏銳察覺到不對,他揪住沈海遙的衣領,把意圖逃跑的人抓回身邊,「你又想瞞著師叔偷偷下山?」
沈海遙無辜道:「冤枉啊。」
溫宜風難得強硬了一把,「那,你找他有什麼事呢?」
沈海遙轉轉眼睛,笑著說:「這不是又過去了半年嘛,我來找他拿藥。」
沈海遙打小身體就不好,總是生病。後來褚星津給他配了一副藥,叮囑他每隔半年服用一次。
褚星津畢竟是一山之主,不可能整日盯著他一人的身體,於是看著沈海遙吃藥的事便落到了柳玉身上。
老實人溫宜風就這樣被沈海遙哄騙過去,連連點頭,說:「原來是為了藥,那師兄你稍等我一下,我去幫你拿吧,反正這藥也能在雅風那裡找到。」
沈海遙嘴上說著「好哇」,待溫宜風離開後,迅速帶著褚鶴跑路。
兩人說說笑笑下了山。
褚鶴化形之後,也依然沒有忘記自己作為沈海遙「坐騎」的職責,勤勤懇懇負責帶著沈海遙上天入地。
現在,沈海遙靠在他背上,被褚鶴帶著穩穩飛在空中。
他拍拍褚鶴肩膀,不無得意地說:「有專屬小坐騎就是好啊,比我們御劍方便多了,也更安全——」
他話還沒說完,只見褚鶴痛呼一聲,身體搖晃著從空中摔了下來。
兩個人又一次在地上滾作一團。
沈海遙摔得頭暈眼花,他從地上爬起來,胡亂抹了一把臉,嚷嚷道:「怎麼回事啊?」
褚鶴捂著肚子,委屈地說:「有人打我!」
兩人頭頂的天空黑了一瞬,一個人影從天而落。
純白色的衣袂隨風翻飛,柳玉青色的劍穗撲在沈海遙臉上,癢得他閉上了眼睛。
壞了壞了,又被師叔抓到了。
待柳玉站定後,沈海遙本想像以往每一次一樣同他撒個嬌耍個賴,以此矇混過關,萬沒想到剛開口叫了一聲「師叔」,便看到柳玉陰沉著臉,呵斥道:「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許你一個人下山!」
柳玉一副氣急的樣子,素日冷淡的臉龐此刻陰沉得駭人,「你怎麼就是不聽話?!」
沈海遙嚇壞了。
印象中柳玉師叔從未用過這樣嚴厲的神情同自己講過話,即便自己總是不聽他的話,他最多也只是無奈著搖搖頭,從未像今天這樣動怒過。
沈海遙呆在原地,一句話都不敢說,只垂下頭,訥訥說了句「對不起」。
一旁的褚鶴很不開心,他撇了撇嘴,走上前說:「師兄也只是下山轉轉,沒有別的——」
沈海遙打斷他,說:「褚鶴,別說啦,確實是我做錯了。」
說話間柳玉依然死死盯著沈海遙。他似乎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認錯而消氣,只見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中仍然一片憤怒。
最後,柳玉拽著他的手臂,將他拖回山上。
回到山上後,柳玉將兩人丟在院子裡,一言不發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褚鶴還在忿忿不平,「我們只是下山而已,柳玉至於這麼生氣嗎?」
沈海遙伸手呼嚕呼嚕他的頭毛,教育道:「師叔是長輩,不可以直呼姓名。」
「……」褚鶴蔫蔫地說,「哦。」
沈海遙又說:「師叔修絕情道,你知道的,他本來就斷情絕愛,不會照顧別人的心情,也是正常的,你不能指望他像我們一樣,有常人的悲喜和情緒。今天確實是我們做錯了,他再生氣也是事出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