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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每說一句話都要吸吸鼻子,每一句話都說得那樣艱難,「原先那麼些年裡,沒人知道它藏在你的身體裡,我們就住在望塵山上,過得很平淡。可後來有一天,來了一群人,他們不知道從哪裡知道『生花』就在你的身體裡,然後、然後……」

  再之後的事情,褚鶴說不下去了。他扭過頭去,遠遠望著那幾個小小的墳包。

  最中間的那兩座,分別寫著褚星津和柳玉的名字。

  *

  沈海遙覺得身體裡的血液好似在這一時刻被人抽空一般冰冷,他指尖發麻,喉嚨苦澀,每呼吸一次都覺得吸進的空氣比寒冰更甚。

  他拖著兩條腿,一步一頓走向那個寫著褚星津名字的墳前,卻在即將靠近的時候,被褚鶴從身後抱住。

  「海遙,海遙,」褚鶴雙臂緊緊圈著他,不讓他再繼續向前走去,「海遙,師尊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希望你好好活著,不要為了報仇,搭上自己的下半輩子……」

  沈海遙停下腳步。

  耳邊嗡嗡的,什麼都聽不清;眼前的視線也變得模糊。

  唯一還清晰的,是喉嚨湧上的那股腥甜的鮮血味。

  *

  「師叔?柳玉師叔?」沈海遙蹲在案前,雙手捧著臉,盯著眼前的人,「師叔,你理我一下呀!」

  端坐案前的人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一身素色衣衫,手中是一隻晶瑩剔透的白玉簫,正停在嘴邊,吹著不知名的曲子。

  房內簫聲停了一瞬,柳玉掃了他一眼,隨後換了個方向,繼續吹著手中的簫。

  「……」沈海遙撇撇嘴,也跟著換了個方向。他乾脆躺到地上,往柳玉的腿上滾了滾,枕著人家的膝蓋,說,「不要再吹簫啦,我在跟你說話呀!」

  柳玉無奈,放下手中的簫放在案上,寬大衣袖往地上一掃——

  沈海遙身下出現一條暖暖和和的長毛毯,溫暖又柔軟。

  這便是專心聽他說話的意思了,沈海遙美滋滋地躺平,又伸出右手給柳玉看。

  「師叔,為什麼宜風他們都跟著師尊煉丹藥,只有我要學劍啊?」

  柳玉:「海遙不想學劍麼?」

  「那倒不是……」沈海遙訕訕道,「但是學劍好苦啊!你看我的手,都磨出繭子了。」

  柳玉攥著他的手仔細看了一番,說:「確實苦,這繭子我看了三遍才找到,真是好大一顆。」

  沈海遙氣得說不出話,轉過身去側躺著,只給柳玉留一個後腦勺。

  柳玉也不再多說什麼,取過先前那隻簫隨手往門外一擲——

  那簫在外面的院子裡拐了個彎,再回到柳玉手中時,帶來了一大束花花草草。

  沈海遙:「你又亂摘師尊的藥草!我要去告狀!」

  柳玉絲毫不為所動:「真的嗎?嚇死我了。」

  「……」沈海遙氣絕,正要發作時,一隻綠色的小兔子被遞到眼前。

  沈海遙伸手接過,嘴裡還在嘟嘟囔囔,「你就會拿這些小玩意兒哄我。」

  柳玉手巧,說話的工夫,手裡又誕生了一隻草編的小狗。

  沈海遙心滿意足地收下這些揣進袖子。

  最後被放進手裡的,是一柄劍。

  長度不過一指,柳玉還編了一個簡易的劍鞘。

  沈海遙被逗笑了,「師叔,不要總是像哄小孩子一樣哄我。」

  他說著,用這柄草劍的尖尖去戳柳玉。

  「如果不想學劍就算了。」柳玉聲音冷冷清清的,「反正只要有我在,我就會保護你。」

  沈海遙很會得了便宜還賣乖,「那怎麼行,海遙是大人了!」

  柳玉難得笑笑,沒再說話。

  午後陽光溫暖,沈海遙躺在柳玉腿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即便身下有毛絨絨的毯子,可到底還是不如床上舒服,沈海遙睡得並不安穩。

  半夢半醒間,他感覺到身體似乎騰空了,掙扎著睜開眼睛看看,在睡眼朦朧中看到了柳玉的臉,他又安心地睡了過去。

  被放到到床上的時候,他舒服地換了個姿勢,細膩的衣料掠過指尖,他含糊地叫了聲「師叔」,之後便沉沉睡去了。

  *

  再醒來時,是被邵靈風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醒的。

  師門裡,靈風年紀最小,又因為是唯一一個女孩子,多少有些恃寵而驕,成天沒大沒小,整個師門上至師尊下至這院子裡的藥草,就沒有誰沒被她煩過。

  今天不知怎麼了,邵靈風央著溫宜風帶她一起下山。

  溫宜風為難地說:「下山是沒問題啦,但我下山是為了給百姓看病,可能沒空陪你逛集市呢。」

  溫宜風是他們這兒的老好人,長得就是一副溫厚老實的模樣。一年之中他大約有半年的時間都不在山上,只在人間四處遊歷,為那些看不起昂貴郎中的尋常百姓施針散藥;二來,雖說他們這望塵山上什麼嬌氣藥材都能養得活,但難保人世間有些稀奇藥材是他們不知道的。

  果然,邵靈風聽罷立刻噘起了嘴。

  溫宜風好脾氣地笑笑,「你若想下山逛集市,可以找大師兄陪你啊,我記得他明日就要同柳玉師叔下山呢。」

  邵靈風小聲嘀咕著:「你也說了柳玉師叔要一起去嘛……我,我……哎算了,你不懂!」

  說著,她看了一眼坐在沈海遙門外安靜擦劍的柳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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