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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米砂起身,我也離開餐桌。慌亂地從我的bào力摸出煙放到唇邊,想抽一根。

  但關鍵時候打火機不知道著了什麼魔,怎麼都打不開。江愛笛聲從他的口袋裡掏出

  打火機獻媚地要替我點燃她,米砂正好端著湯出來,她飛快地把湯往桌上一放,上前一步,從江愛笛聲手裡奪下那個打火機。我以為她要替我點,誰想到,她卻伸出另一隻手,把我嘴裡的煙輕巧的拿了下來。

  “醒醒,來。先喝湯。”她還是那種招牌式要了命的微笑。

  我迅速地拿出另一隻煙,叼在嘴裡。

  “我叫你別抽了。”她對我的行為一點也不生氣,只是從我的唇上拿下煙,溫和

  地卻我說,“來嘛,試試,貴妃苟幾湯哦,最養顏的湯,我的絕活。”

  “把煙還我。”我命令她。

  “不。”她倔qiáng地微笑著,依然是那麼溫和的預期,“我不許你抽菸。”

  江愛笛聲沒有說話,他一定對我和她都充滿了好奇,所以,他一直睜著眼睛好奇

  地充滿興趣地看著我和米砂。可我再也不能忍耐了,她到底要我怎麼樣呢?她為什麼不對我發火,為什麼不罵我?她為什麼還是那樣充滿耐心,不厭其煩,像一個上緊發條的老式鬧鐘一樣,即使別人摔倒地上鎖緊衣櫥甚至丟進垃圾桶里,還是要繼續囂叫下去,叫下去,哪怕只剩下破碎的機芯,還是不能忘記自己的任務是叫醒她的擁有者?可是難道她不知道,我根本不值得她如此,她又何必千里迢迢趕來趟莫醒醒這趟混水呢?她又何必管我死活呢!

  我如果再不逃開,我怕自己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掐牢米砂的脖子質問。於是我背起

  包,飛快地轉身,跑過陽台,跑上了我的小閣樓。

  我把門鎖起來,像以前每次,我心裡的惡魔bī我自己發狂的時候那樣。

  過了一會兒,我聽見米砂敲門的聲音。

  “開門好嗎?”她說。

  我坐在那裡沒動。

  “能聽見我說話嗎?”米砂說,“要是能,我就不進去了,我們隔著一扇門說話,也挺好的。”

  我當然能聽到她說話,我甚至巴不得能聽得更清晰些,但是我沒有吱聲,透過側

  耳傾聽,我感覺她在外面的台階上坐下來,我悄悄走到門前,蹲下身側耳聽。我心裡的兩個我終於開始拼命地掙扎。我回望了一眼天窗,陽光那麼淡,淡到好像在散發它最後一絲光輝似的,大風在天窗的邊緣徘徊,發出絲絲地聲音。像剛剛從沙漠肆nüè歸來。哦,米砂,你千萬不要凍到。噢,米砂,你還坐在這裡做什麼嗎?莫醒醒是一個無qíng無義的傢伙,你趕緊走吧,永遠都不要再理她。走吧,離開她吧,這才是你唯一該做的,唯一的。

  我慢慢地退回chuáng沿,從包里拿出了我的沙漏,緊緊握在了手裡。

  “你不讓我進去也沒關係呀。”米砂說:“其實你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參觀過你

  的小閣樓了,江伯伯對你好,我也很開心的。你知道嗎醒醒,你不在的這些日子,真的發生了好多好多事,我一直想啊,哪一天有機會,我一定要跟你說個三天三夜呢。

  不過不能說那麼就也沒有關係,我只說一點就好。你知道嗎,我那天又去天中了,

  那裡一點也沒有變,不過好像都沒有人認得我了,也沒有人指著我說我就是那個拉拉了,嘿嘿。對了,米礫那個小子變了好多哦,他現在有責任心了,還有了女朋友,那個女孩你也認得的,是你初中時的同學,叫什麼蒙胖胖的。可是蒙胖胖現在看上去一點也不胖了,真的很漂亮的。米礫跟她在一起以後,變得有責任心多了。對了,還有路里,你知道嗎,路里也有女朋友了哦,現在的男孩子,都不甘寂寞,討厭得狠呢```”

  她終於提到他了!可是什麼什麼,什麼叫他有女朋友了?我屏住呼吸聽她繼續說

  下去。

  “不過我覺得路里的女朋友不夠漂亮。像他那樣的,他那麼帥,那麼有前途,一

  定要找個夠漂亮的才行,如果沒有你漂亮,就要有我漂亮,如果沒有我漂亮,至少

  也要有蔣藍漂亮吧,可是她的女朋友真的很普通,所以我就有一點點失望呢,醒醒,你在不在聽啊?”

  他竟然沒跟她好?!他竟然敢有新的女朋友?!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拼命流拼命流,連用袖子擦都來不及。我緊緊揪著手裡

  的沙漏,恨不得可以一下子捏碎它。我該怎麼辦呢?我跪下來,順著光滑的地板,

  用膝蓋一直滑倒門邊,手都握住了門把,可是心裡的另一個我又占了上風:不不不

  不,她這麼了解我,她一定是知道我心裡怎麼想,所以才故意這麼說的吧。米砂,

  你這麼美好,這麼漂亮,這麼善良,誰要是不要你,那他不是超級大笨蛋加混蛋大

  豬頭嗎?

  路里不是那樣的人,我清楚。於是,我用力的擦了擦臉,對準一絲絲冷風鑽進來

  的門fèng,硬著心腸,對著一直坐在門外的米砂說:“你走吧。請原諒我,我真的不想再想起那些過去了。”

  她好像沒聽見,只自顧自地說下去:“這一次,真的要好好謝謝江愛笛聲先生,

  要不是他的照片,醒醒,我可能就會一直找不到你了。你一定知道一個最親的人忽

  然被丟進茫茫人海的感覺吧。我知道你知道的,對不對?我就是那樣丟失了我的麼

  麼。所以,其實,我真的好恨你,恨你那麼狠心那麼絕qíng,你所走就走,連路里躺

  在醫院裡你都沒去看一眼,不過,好在他沒事```可是,當我看到那張照片,你拿著

  那個沙漏時的表qíng,當我終於找到你的時候,我就一點兒也不恨你了,真的,你隔著一扇門和我說話我也不恨你了。因為我真的沒有想到我還可以看到你,再給你做土豆餅,還可以把這些後來發生的事qíng告訴你,還可以看在你活得那麼好。我就開心了。真的,我就好開心了。”

  哦,老天,我的眼淚,我該如何拯救我的眼淚?

  米砂,求求你,別說了。好不好?我求求你。

  我心裡的祈禱好像透過這扇薄薄的門,傳遞給了她。過了好幾秒鐘,她終於恢復

  了輕快的語氣,輕快地說:“醒醒,再見哦,我要走了。你要記得,不許抽菸,要乖。”

  說完這句話,我聽到了下樓的腳步聲。

  哦不,米砂,不要走。當我留著淚,輕輕的,像個小偷一樣拉開門把的時候,只

  看到她從陽台處轉角消失的背影。

  我再也不能控制我自己,握著沙漏衝下了樓梯。

  幸好,我還來得及。

  在江愛笛聲驚訝地眼光中,我終於和我的米砂緊緊擁抱在一起。我逃避了那麼多

  年,也等待了那麼多年,我唯一的好友,我們差點永遠失散。

  我騰出手來,用帶著我體溫的沙漏去溫暖她凍得發紫的臉頰。她還是那樣,帶著

  永遠不會老去的微笑,大眼睛裡盛滿了柔和的光澤和愛。

  我問她:“你要去哪裡?”

  她輕輕地說:“加拿大。今晚的飛機。”

  米砂的航班是晚上九點。算上她趕去機場的時間,我和她,最多還有短短的十分鐘來告別。從未覺得時間如此珍貴,希望每一分鐘都可以換成一年,甚至十年,

  一百年。

  “我們辦了全家移民,本來在此之前,我一直在猶豫,是一個人留在國內,還是跟他們一塊走。終於還是下了決心。”米砂的微笑還是那樣動人,“走前能看

  到你,醒醒,我真的好開心。”

  “對不```”

  我話還沒說完,她已經捂住了我的嘴,不讓我繼續說下去。她的手像一幅冰涼的口罩,能罩住我的語言卻找不住我愧疚的心。想起我剛才對她的態度,我簡直

  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記才好。

  “我知道的,醒醒。”她說,“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比誰都明白你。”

  “那你和他```”

  米砂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說:“我想,總可以釋懷的吧。”

  也好!如果他連米砂這樣美好的女孩都放棄,如果他連她對他和付出都可以忘記,只能說,他根本不值得米砂留戀。只是,米砂,你一定要遠走他國才能做到

  釋懷嗎,逃避一定有用嗎?如果像我一樣,即使那麼努力去忘記,卻偏偏會記得,只會更加痛苦啊。

  我又一次為我們彼此相似的命運而感同身受,qíng不自禁地酸了鼻子。見我們難捨難分,江愛笛聲拍拍他的手掌建議道:“我有個好主意,其實我們可以把米砂

  送到機場的。”

  哦,謝謝他。此時,也只有他的腦子會比較清楚些。我和米砂的智商,確實顯得不夠用。

  也許是她在我小閣樓外面坐了太久的緣故,她的手冰涼得仿佛水銀,臉頰卻因寒冷而變得通紅。計程車上,江愛笛聲坐在前面,我和米砂坐在後面,我們靠得

  很近,我把她的一隻手牢牢我在我的兩隻手中間,過一會又換一隻。從前她總是這樣踢我暖手,現在換作我這樣做,從沒有一刻比我為她取暖的那一刻更加叫我

  發自肺腑的快樂。言語在此時顯得很多餘,唯有默默傳達的體溫能說明一切。這體溫仿佛讓我回到了十七歲,回到天中,回到那個不太安分卻因為有她而生動的

  宿舍,回到那些躺在一張chuáng上永遠有說不完的知心話的夜晚。

  還是江愛笛聲打破了沉默:“米砂啊,你為什麼也選擇加拿大啊,那裡我很熟,需不需要帥哥,我可以介紹一打給你?”

  “帥哥不要。”米砂跟他開玩笑,“我倒是需要錢,你借嗎?”

  “借。”江愛笛聲說,“別說錢了,美女要是借我的命,我也只能雙手奉上啊。”

  他果然是我見過的男生中最會拍馬屁的,甚至要超過米砂的哥哥米礫。米礫討女生歡心總是不得要領,可我看江愛笛聲倒是在行得多。這麼一想,我心裡倒有

  些怪怪的不舒服,我也不知道這種不舒服從何而來,但這種不知從何而來的不舒服讓我的心更加的不舒服,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才好。

  “算了算了。”米砂打斷我的痴想,說,“我不跟你借錢,更不要你的命,你就替我把醒醒照顧好,我就感恩戴德了。”

  “照顧是理所當然的。”江愛笛聲說,“不過你也得提醒她,叫她以後少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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