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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湄很是頭疼,她坐在櫃前,一個又一個的挑選鐲子,將各式花色和大小都挑出來一份,用錦布包好了,放在精雕細琢的木盒子裡頭。
「瑞王定是故意的。」桃花在一旁陪著尹湄,氣鼓鼓地說,「他不告訴你周太妃慣常戴的尺寸,就是為了讓你一次次上門,故意要見你。」
尹湄垂著頭,細細的看手中的翡翠鐲,一面看一面說,「是我特意沒問。」
桃花怔住了。
「小……小姐,難道你……「
尹湄沒有出聲,劉管家和夥計都替她找貨去了,店裡如今只剩她和桃花,她看著外頭沉沉的天色,伸手捂住額頭。
她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夢境一一成真,她必須要想辦法避開那樣的命運。
那是太子殿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自己只是一介草民而已。蚍蜉撼樹,若是繼續這樣下去,她將死無葬身之地。
她知道,自己只躲過了元宵節的那一次而已,她近日都在京城,今日能在鋪子裡遇到瑞王,明日便可能在某處遇到太子。
在被太子發現之前,她必須要找到一個有能力庇護自己的人。
尹湄依舊記得,夢中那是什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
她無數次的想要尋死,可那畜生根本不給她任何機會,她被鎖在暗無天日的行宮之中,那行宮的外頭依著太子的喜好,養了一千頭狼。
太子讓人兩天只餵那些狼一頓,那些狼餓得狠了,便咬千狼行宮的宮人來吃,宮人吃完了,便開始自相殘殺。
行宮裡里外外,沒日沒夜都是狼嚎聲和撕咬聲,血腥味濃郁,日日有人打掃,日日飄著新鮮的血味。
尹湄受不了這樣的日子,咬舌自盡過一次,被太子請來的御醫耗費無數精力救了回來。
救回來以後,尹湄被那畜生用布塊塞住了嘴巴,然後放了一隻狼王進門,看著她被狼撕扯下一塊肉來,看著她哭叫著疼得暈過去。
太子看得心情極佳,事後告訴她,若是再尋死,便讓徽州的舅舅舅母來千狼行宮看看她如今的模樣。
順便給餓狼們餵點新鮮餌料。
尹湄從那以後再也不敢尋死,度日如年。直到那天,首輔大人沈雲疏被邀請來到千狼行宮,見到了尹湄。
夢中的尹湄無聲落淚,幾日後,行宮內傳來了太子被處斬的消息,據說與那位首輔有關。
首輔沈雲疏……
尹湄冷不丁想到元宵那晚的自己見到的沈雲疏。
那人有著玉石雕刻一般的完美外表,可他輕易扭斷人胳膊,滿身鮮血如修羅般的模樣也依舊印在尹湄的腦海里,他這樣冷心冷情的人,似乎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撼動他的心神。
更何況尋常女子?
尹湄從骨子裡怕他。
沈雲疏他並非良人,也非她這樣的人能夠高攀,更何況,經歷了那樣的夢境,她不敢再與這樣危險的人扯上關係。
她只是想……如尋常人家一般,過完這一生而已。
桃花不知尹湄所想,只感覺到尹湄心事重重。來到京城之後的這幾日,尹湄再也沒有笑過,隨時隨地都是緊繃著的模樣,半點也沒有以前的活潑了。
桃花覺得,小姐這樣好的人,配王爺是綽綽有餘,只是她很奇怪。
依桃花對尹湄的了解,她並不是慣於攀高枝兒的那種女子。
小姐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難道是為了銀子嗎?
天色愈發暗了,夥計忽然從後門跑回來,急匆匆的告訴尹湄,剛剛那何勇似乎打傷了劉管家的五臟,劉管家與他找貨的時候忽然咳出血來,暈了過去,夥計便立刻讓馬車將他送去醫館了。
「尹小姐,小的幫您叫輛馬車吧。」夥計說,「外頭忽然下了大雪,您走回去不方便。」
「下雪了?」尹湄有些驚愕。
元宵之後就是立春,明明是萬物復甦的日子,為什麼還會下雪?
尹湄打開店鋪的門,一股寒風席捲,鵝毛般的大雪撲面而來,將她整個人籠罩。她身上衣裳不算單薄,此時被這冷風一吹,禁不住也打了個寒顫。
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尹湄這才想起,夢中也曾有這麼一場突如其來的雪——元宵之夜過後,尹湄未出閣便名聲盡毀,一時間成了整個京城的談資,人們茶餘飯後便拿她的名字來打趣,說她以小博大,也是極有心機。
沒有人在乎事實,流言蜚語傳入尹湄的耳朵,她整天以淚洗面,還要面對尹興的勸說。
「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你何必扭扭捏捏的。做太子殿下的外室有什麼不好,難道你還要做他的側妃?太子殿下現在已經算是看重你,你不要不識好歹。」
尹湄不甘心,收拾東西便準備離開京城。
去哪裡都好,只要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但是天公不作美,即將要立春的日子裡,竟然天降大雪,尹湄和桃花遍尋不著馬車,被困在郊外,很快便被尹家領了回去。
在這之後,尹家便禁了她的足,她去哪兒都要有人看守著,不讓她亂跑。
「怎麼忽然下這麼大的雪?」桃花摟緊了身子,「小姐,天色暗了,我們早些回去吧。」
「好。」尹湄點頭。
夥計立刻去給尹湄叫馬車,可天降大雪,僅有的幾輛馬車都不出車了,尹湄來時的馬車又給了劉管家用,一時間竟然沒有車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