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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著德全入了天經閣,繞過一面黃梨木做的雕窗博古架,來到書房內。
一路她都不敢抬頭,心中戰戰兢兢,只想著自己身份暴露,又如何求得崔奕原諒給她一條生路,跪在冰涼的地板磚上時,唯有餘光瞥到一抹湛藍色的衣角。
想必,那就是崔奕。
程嬌兒緩緩吐著氣,強捺著心中波瀾平復心情。
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她先規規矩矩給崔奕行了大禮,
「奴婢程嬌兒,給侯爺請安,奴婢有罪,還請侯爺恕罪。」
崔奕合上奏本,目光淡淡掠向她。
打她進來,他就注意到她了,平心而論,自從知道程嬌兒的身份,再看到這一副絕色的容貌,崔奕心裡隱隱生出幾分歡喜。
大抵程嬌兒的身份拿得出手,崔奕面上也好看。
他神色複雜看著地上那嬌人兒,她穿著一件湖水綠的裙衫,腰間系了一塊月白的汗巾,從他的角度望去,她面白如玉,俏若春花,那背部彎曲的弧度,優美流暢,腦海里莫名就想起了那夜的她。
崔奕心中波瀾微起,面上卻不動聲色,
「你何罪之有?」他的聲音天生透著一股涼意,仿佛是夏日井中的冰水似的,讓人四肢百骸都生寒。
程嬌兒被這話給哽住了。
那一晚的事情,她已經逼著自己不去回想,可真正分析來,怕是旁人都會覺得她覬覦崔奕位高權重,想以色侍人,崔奕是吃虧的那個。
程嬌兒心裡即覺得苦楚,又覺得可笑。
這麼一想,眼眶漸漸濕潤,已有了淚意,只是她生性好強,強忍著沒落下來。
「那夜是奴婢...冒犯了侯爺,只是奴婢並非有意,奴婢實則是被似雪所害,陰差陽錯闖入天經閣。」
程嬌兒伏地低泣。
她委屈極了。
明明她一個姑娘家丟了清白,如今卻還要道歉,算什麼?
程嬌兒眼淚簌簌撲下。
德全在一旁瞧著心疼得不行,頻頻朝崔奕投去求情的目光,唯恐崔奕太嚴肅,嚇著了她。
這樣嬌滴滴的女孩兒,合該寵著的。
崔奕看著那一粒粒豆大的眼淚砸到了地上,心中頓生不忍。
「我知道了。」他聲音添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溫和。
程嬌兒微微一愣,他知道她是冤枉的?她紅彤彤的眼眶可憐的跟個貓兒似的,忍不住好奇抬眸朝崔奕看去。
入目的是一極為清俊的男子,他眉眼深邃,五官似雕刻般完美,因著常年身居高位,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男子二十五,正是最好的年華,他目光幽深氣質清定沉穩,再配上今日穿的湛藍色壓暗紋的直裰,更顯得俊逸非凡。
程嬌兒是驚訝的,崔奕比她想像當中要年輕許多。
不過她很快低下頭,紅著臉不敢再看他,低聲問道,
「侯爺知道奴婢是冤枉的?侯爺不怪奴婢了?」
崔奕一楞,這話讓他怎麼回?
知道她是冤枉的,所以不計較放她離開?
一旁的德全心如明鏡,連忙接話道,
「嬌兒姑娘,侯爺已經查明,你的確是被人算計的,侯爺沒怪你呢。」
程嬌兒大大鬆了一口氣,「奴婢多謝侯爺寬恕。」
德全轉瞬又道,「但不管怎麼樣,你闖入天經閣是事實。」
言下之意,她已經是崔奕的人,認命吧。
程嬌兒面色微微羞紅,低聲問道,「那侯爺準備如何處置奴婢?」
崔奕微微眯了眯眼,「你覺得我該如何處置你?」
程嬌兒心中湧上一股酸楚,老老實實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奴婢真的是冤枉的,並非肖想侯爺,還請侯爺恕罪…」
「奴婢以後一定本本分分的當差,還請侯爺放奴婢一條生路!」
崔奕:「…….」
德全聽得都想咬自己的舌頭。
爺是那意思嗎?
爺這是給她台階下,趕緊的跟爺說,「求能伺候爺左右,做爺的女人!」
德全實在是沒想明白,這丫頭到底是憨呢,還是真的不想負責任。
程嬌兒暗暗偷瞄一眼崔奕的臉色,仿佛比先前難看不少,忙繼續央求,
「侯爺,你就饒了奴婢吧,奴婢以後盡心盡力在府內當差,每日叫人給您送來開胃小菜,保管讓您多吃幾碗飯。」
爹娘從小教導她,斷不可能去給人做妾,再者,崔奕一向不近女色,估摸對她也是沒興趣的,那晚的事是陰差陽錯,她不求崔奕對她如何,只求各不相干。
再說了,他個男人,他也不虧,沒道理揪著不放。
程嬌兒說完這話,陡然發覺屋內氣氛有些詭異,再次抬頭看崔奕,見他臉色越來越差,頓時頭皮發麻,
「若是侯爺實在不想看到奴婢,也可以把奴婢打發出府...」
「好了,好了!」德全頭疼地打斷她,怕她再說下去,崔奕會被噎死。
真的要處置她,至於見她?
崔奕著實被她氣著了,目光幽冷,「把你打發出府,給你自由?還是打發你去配婚,讓你嫁人?」
程嬌兒覺得這話怪怪的,她都沒了清白,又怎麼可能嫁人呢?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屋子裡靜了一會兒,
崔奕努力平復心情,捏了捏發緊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