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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高文忍不住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琥珀的手指卻再度移動起來,她抿著嘴唇,很慢很慢地將日記翻到了下一頁——
薩里·倫道夫的故事還在繼續:
「我的機械錶壞掉了,在依靠脈搏和直覺記錄了兩次日期之後,我不得不放棄了對「時間」的追求,現在我不知道這是第幾天,但我猜自己已經在這座古代要塞里待了至少半個月。」這期間,只有「琥珀」陪著我。
「這個小傢伙很安靜地睡在她的「睡床」中,沒有任何響動,我最近幾天開始嘗試著和她說話。而她當然沒有任何回應,但我還是在每天這麼做——
說話可以維持意志和神志清醒,而一個沉睡中的小女孩至少比牆角的石頭更適合作為聆聽著。
「在這麼長的時間裡,那些暗影住民總共出現了兩次,說實話,那些「幽魂」的出現竟會給我帶來一絲驚喜——
他們確實很詭異,模樣也有些可怕,但至少他們是某種「活物」。
我有時候甚至會產生一些瘋狂的想法,想要嘗試著和那些「幽魂」交流,但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我終於將自己瘋狂的想法付諸實踐了一次,然而那些暗影住民根本不曾理會我。
他們只是在這間房間中遊蕩了片刻,隨後便漸漸消散了。
「最終,還是只有琥珀陪著我。我的健康狀況在惡化,這是必然的。我在這裡能找到的所有給養就只有苔蘚和水,事實上我能依靠它們活到今天便已經是一種奇蹟——
生長在暗影界中的苔蘚竟然可以讓人維持生存,這本身已經是一種恩賜了,不是麼?」
我很恐懼,發了一場低燒,或許是因為地板太涼,或許是因為我太虛弱了,這場不起眼的小病幾乎讓我立刻規劃好了自己所有的後事——但規劃後事又有什麼用呢?今天我第一次咒罵了國王,榮譽已經離我遠去了。
「外面的時間過去多久了?我早已放棄記錄日期,估算時間對我而言變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我只能憑本能判斷,說不定我已經在這裡待了好幾年,王都那邊多半已經把我列為失蹤人員了吧,或者按照皇家影衛的規矩,列為「疑似叛逃」了。
「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減少記日記的次數,並儘量精簡字母,縮小字體。
因為我的墨水即將耗盡,儘管我已經給它們兌了好幾次水,但還是不夠用。
明天我要嘗試用那些苔蘚燒成灰燼,再兌上水看能不能製作一些墨水,如果不能的話……
今後如果再想寫些什麼東西,恐怕就只能用自己的血了。」
我製作了一些粗劣的墨水,顏色有點奇怪,氣味也是。但是很顯然,它們是可以用來寫字的!
「今天發生了一件絕對值得記錄的事情!絕對值得記錄!琥珀活動了一下——
千真萬確,我敢肯定,她動了一下小手,她在吸自己的手指!
「她是活著的!她果然是活著的!」
在這之後,是薩里·倫道夫在興奮激動的情緒中寫下的很多散亂記述,其中也包括一些他在暗影要塞中維持生存的經歷,琥珀似乎變得不耐煩起來,她翻動紙張的速度變快。
直到在一頁筆跡略有些抖動、書寫者似乎格外激動的日記頁前才停了下來。
「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也可能與我無關。但房間裡的古代裝置突然發出了一些響動,有奇怪的水聲和嗡嗡聲從那個大柱子裡傳來,我幾乎是驚跳著來到了琥珀睡覺的地方,眾神在上啊——我看到了什麼?」
那個水晶容器打開了,琥珀正從那裡面爬出來,手腳並用,差點摔在地上。
「致我所知的所有神明和古人們,我根本無法用文字描述那一刻自己的心情——
我抽了自己好幾個嘴巴,用頭撞在旁邊的牆上。然後大喊大叫,用了所有的方法來排除幻覺的可能,到最後才確認這一切是真的。而琥珀就那麼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我!
「該死,我沒嚇到她吧?」我發現自己只能用苔蘚來餵養這個小傢伙——
還有比這更沮喪,更讓人緊張和恐懼的麼?這個可憐的孩子……她該怎麼在這個見鬼的地方活下去?
「那個卵狀容器裡面還殘存了一些淡黃色的稀薄液體,至少它們是沒有毒的。
我嘗試著用它們來餵給琥珀,後者飛快地吃掉了一些。但那些液體太少了,我還是必須想辦法解決她的飲食問題。
「她不喝血。」容器里殘存的液體只剩下最後一點點了,我已經沒有選擇。
「我把苔蘚餵給了她——我用收集到的鐵殼容器做了鍋子,用倉庫里找到的可燃垃圾生了火,我把苔蘚煮得很爛,讓它們變成了某種爛乎乎的湯……
在讓琥珀喝下去它們的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是在給這個小傢伙餵毒藥。
「她吃掉了那些東西,而且暫時看上去沒有問題,但不確定之後會怎麼樣……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要保持醒著,防止她因嘔吐而嗆到……
「謝天謝地!她沒事!」
這一頁的筆跡抖動的厲害,書寫者緊張激動的情緒仿佛透過筆畫保存了數十年。
此刻正溢滿紙面,琥珀定定地看著那一筆一划灰黑色的字跡,突然輕聲說道:「怪不得我長不高……是吧,老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