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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進教育的計劃進展緩慢,人民沒有主動的識字熱情。而執行命令的下層抄寫員和小貴族則幾乎沒人認真做事——

  甚至在很多地區,他們將這方面的任務視作一種「懲罰」和「貶低」,因為「教賤民識字是一件有失體面的工作」……

  王國軍在站穩腳跟,保守派在重新抬頭,改革派在產生分歧,執行政令的人效率緩慢到令人髮指,而人民……

  他努力想要幫助,想要改善其處境的人民,根本不理解他的法案。

  在最初,一切是很順利的,軍團的節節勝利和戰利品讓所有人都士氣高昂,政令的推行也沒遇上什麼困難。

  但自從戰爭陷入僵持,自從新政開始涉及到「土地」和「人口」,難以計數的阻礙和困境便出現了。

  煩躁感不可避免地湧上心頭——埃德蒙·摩恩突然感覺心煩意亂,他伸出手去,拿起了桌案上的水杯,想要喝口水來壓制一下心裡的煩躁感。

  ——為了保持頭腦冷靜,他已經很長時間滴酒不沾了。

  就在此時,他眼角的餘光突然看到大廳一側的壁爐中騰起了格外明亮的火焰,火焰跳躍中似乎有什麼虛幻的影子想要從爐膛內凝結出來。就連附近牆壁上裝飾性燈架上的蠟燭,也仿佛受到莫名力量的牽引而陡然增大了火苗。

  這裡可不是沒有外人的暗室或哨塔頂部,大廳中到處都站著侍從和衛兵,這讓埃德蒙·摩恩本就不佳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他皺了皺眉,隨手向著壁爐的方向一揮:「膽大妄為!」

  壁爐中的火焰瞬間恢復了常態,不管要投影過來的是誰,都顯然被打斷了。

  埃德蒙·摩恩冷哼一聲,端起水杯一飲而盡。

  巨木道口西部,王國軍控制下的城鎮白松鎮內,身穿暗紅外套的霍恩子爵正坐在馬車內,臉色非常不悅地聽著外面的士兵對自己報告情況。

  見鬼,這可是寒冷的冬天!一個子爵竟然要在這種鬼天氣里跑到賤民居住的街道上,監督什麼「鏟滅邪惡」,聽那些愚蠢的士兵絮絮叨叨——這還有王法麼?!

  霍恩子爵心中暗罵,但卻不敢把心裡所想的事情說出來。因為這些事情都是攝政公爵維多利亞的命令。而那位掌握著寒冬力量的北境大公就駐紮在北邊不遠的地方,他覺得自己在這裡出言不遜的每一句話,都會立刻傳到那位女大公的耳朵里——那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寒風仿佛透過馬車車廂的縫隙吹了進來,霍恩子爵忍不住緊了緊本就厚實暖和的外套——

  他本是一個低階的施法者,然而常年的酒色早就掏空他的身子。哪怕有微風護盾的保護,他也感覺這天氣冷的難以忍受。

  而與此同時,他聽到外面的士兵還在念叨:

  「地窖里發現三個人,都死了,他們明顯在做褻瀆的事,現場發現了染血的祭壇和盛著可疑液體的容器……」

  屋子原本的主人下落不明,街上的人說他們是從入冬之後就不見的,這一點和舉報人的描述相符……

  「三個邪教徒可能是自殺,也可能是內訌,這需要大人您判斷……」

  霍恩子爵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煩,但開口說話的時候還是用上了不緊不慢的語氣——

  這種保持特定韻律、每一個單詞的音調都嚴格限制的說話方式是一個合格貴族必須具備的休養:「我已經明白了——簡而言之,有人向騎士舉報,說發現了邪教徒的蹤跡。然後你們就真的在這裡發現了褻瀆的祭壇和三個死掉的邪教徒,清晰無誤,是吧。」

  士兵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是的大人——另外還有一戶失蹤的居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霍恩子爵打斷士兵,「我已知曉此事,就按照應有的處置辦吧,燒掉邪教徒的屍體,用聖水淨化祭壇,房屋收歸領主,就這樣。」

  說完,他就要下令離開這個地方,然而那個不知變通的士兵還在說話:「但是……但是大人,您……您是不是要看一眼……這畢竟是規……」

  真是個木頭腦袋,也不知道是誰把這麼個蠢貨安排到內城衛隊裡的。

  霍恩子爵暗罵了一句,飛快地推開了車廂窗戶位置的蓋板,朝外面掃了一眼。

  他看到外面是破破爛爛的街道,半融化的積雪泡爛了路旁的房屋牆壁和垃圾堆,幾個士兵守在一處民居門口,三具已經開始散發出異味的屍體被扔在草墊子上,墊子上還有充當「異端證據」的儀式匕首、陶罐、石片等物,而一些畏畏縮縮的貧民則在不遠處看著這邊——

  有的站在路旁,有的藏在窗戶或門後面。

  那些畏懼又愚蠢的視線讓人非常不舒服。

  霍恩子爵就這麼掃了一眼,便飛快地放下了窗戶的蓋板:「好了,我已經親眼見證了,按我說的辦吧——皮埃爾先生,給他們辦事的錢。」

  馬車外,子爵的管家取出了三枚銀幣——

  這是處置邪教徒屍體、淨化邪惡祭壇的錢——交到了等候在一旁的士兵隊長手中。

  隨後,子爵和他的侍從、管家們便離開了街道。

  留在現場的幾個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或搖頭或嘀咕了幾句。然後揮舞刀劍趕跑了那些靠得過近的圍觀貧民,隊長則把一個士兵叫到跟前,隨手塞給對方一枚銀幣:「行啦,按領主說的做,找兩個人把這地方處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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