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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林地區。

  復甦之月帶來的暖意已經在整個聖靈平原瀰漫開來,寒冬中蟄伏了數個月的草木開始以驚人的速度恢復生機,在索林地區之外,原本光禿禿的平原如今已經遍布綠意,蔓延生長的草木終於和「索林」這片永春之地連接到了一起,巨樹邊緣那道曾經涇渭分明的界限也隨之漸漸模糊起來。

  這是一個適宜療愈傷口的日子。

  巨樹內部,貝爾提拉的私人實驗室內,發出螢光的植物照亮了由木質結構和藤蔓、葉片覆蓋而成的房間,房間中央則有纏繞的細藤和木樁形成了一個兩米左右的平台,大量用於輸送生物質以及傳導神經信號的導管和神經纖維從屋頂垂下,連接在平台的一端,留著灰白長發安德莎·溫德爾此刻便靜靜地躺在那平台中央,還未從沉睡中醒來。

  伴隨著細微的摩擦聲,幾根生物質導管和神經纖維從安德莎的頭顱附近退去,向著平台邊緣移動著。

  身穿白色研究員制服的巴德·溫德爾站在平台旁邊,有些不安地看著躺在那上面的女兒,他時不時搓著手,謹慎地觀察安德莎沉睡中的每一絲細微表情變化,或者抬起頭來,看向正站在一旁負責控制全局的貝爾提拉。

  「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巴德不知道第幾次忍不住問道,「她還有多久能醒過來?」

  「耐心些,巴德……」貝爾提拉抬頭看了巴德一眼,在她身後則延伸出許多仿佛細藤般的神經纖維,纖維末端連接著房間中的幾個重要神經節點——

  它們看上去仿佛某種發光的菌類結節,渾然一體地生長在牆壁和屋頂的木質結構表面,「她的眼睛已經完成再生,但要將複雜的視神經重新接駁到大腦中可是一件精密的工作,我正在引導這個細緻的生長過程……

  這可不是接根骨頭癒合肌肉之類簡單的血肉再生技術。」

  「我明白,我明白……」巴德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尖,他自己也是一名德魯伊。

  其實是知道這些必要流程有多麼重要的。但作為一個父親,他此刻很難控制自己的心態——

  尤其是他已經在安德莎身邊缺席了二十多年,「這之後她還會有什麼後遺症麼?醒來之後需要重新靜養一段時間麼?」

  「如果是你來操控,那她醒來之後多半要再躺個幾天。但由我親自出手,她只會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

  放鬆些吧,巴德先生,我會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女兒……

  好吧,考慮到安德莎的性格,可能也不會活蹦亂跳起來。」

  貝爾提拉非常難得地開了個玩笑,巴德意識到這是對方在安撫自己緊張的心情,這讓他感激之餘又忍不住感嘆了一句:「真沒想到……你也會安撫別人。」

  「我一向擅長安撫……」貝爾提拉淡淡地看了巴德一眼,「你對此有什麼疑問麼?」

  「好吧……你確實擅長安撫,只不過你曾經的手段可沒這麼溫和……」

  巴德表情古怪地搖搖頭,「畢竟用毒藤把人放倒之後往血管里注射神經毒素也是「安撫」的一環……」

  貝爾提拉默默地看了巴德一眼,如果是曾經的她,這一瞬間她或許已經準備好了致死量的神經毒素。

  然而此刻她只是搖了搖頭,隨後視線又放回到了正在沉睡的安德莎身上:「看得出來,你非常關心這孩子。」

  「我在她身旁缺席了二十多年……」巴德看向安德莎,他的眼神柔和下來,「坦白說……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彌補這一切。

  我錯過了自己女兒人生中幾乎所有的重要時刻,她的成長,她的挫折,她思考世界的方式,她對各種事物的喜好,她的每一次喜怒哀樂……我對這些全都一無所知。

  我是一個從未參與到她人生中的陌生人,空有血脈相連,可現在除了這空洞的「關心」之外,我也不剩下什麼了。」

  「是麼……可惜,我沒有子女,也早已忘記了自己父親的模樣,我已經不太能理解這些複雜的情感糾葛,所以此刻無法代入到你們任何一方……」

  貝爾提拉聲音清冷地說著,「不過我倒是很好奇,既然你已經錯過了自己女兒的一大段人生,你對未來又是如何打算的?」

  「未來?」巴德露出有些無奈的笑容,「我只希望陛下那個偉大的構想能夠實現,提豐和塞西爾之間再無戰火,這樣我或許仍有機會能夠以狼將軍巴德之外的身份和安德莎見面,甚至有機會去見見自己的父親……而至於具體想做的事情,我……」

  他說到這裡顯得有些猶豫和尷尬,似乎是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適宜在這種場合下說出口,貝爾提拉注意到這一點,便隨口問道:「具體想做的事情?」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資格這麼說……」巴德笑了笑,看著正在沉睡的女兒,「我還夢想著自己能有機會看到安德莎步入婚禮……

  她已經到了合適的年紀,但看上去好像完全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事情……

  請別笑,我知道這時候說這個有點奇怪。但這只是一名父親很正常的想法,貝爾提拉女士,你知道的,我其實是個思想比較傳統的人……」

  「不,我沒有笑,只是有些驚訝……」貝爾提拉看著巴德,「而且我本以為你在這個問題上會是另一番態度——

  因為據我所知,很多父親其實並不怎麼希望看到自己的女兒突然被某個陌生而幸運的混小子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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