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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候,距少帝失蹤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束慎徽帶著滿身的風塵,徑直入宮。等待他的,是憂心忡忡的賢王和方清等少數幾個知曉了內情的大臣。而少帝束戩,從那日失蹤後,竟如石沉大海,至今仍是沒有任何有關他下落的消息。宮中噤聲,至於對外,說少帝罹患了染人的疾病,不宜外出。

  眼見過了這麼久,皇帝還是沒有痊癒露臉,此前未曾有過。那些普通的大臣,有的擔心焦急,有的起疑揣測,難免漸漸會有各種消息開始流傳。

  賢王說,這半個多月的時間裡,已尋遍皇城所有可能的地方,如今繼續尋著長安四周的京畿之地。

  原本最大的希望,是少帝奔著攝政王去。如今預想落空,只能寄希望於少帝是負氣出了京,如今正在長安的附近散心。除此,也實在是想不出來,他到底還有可能會去哪裡。

  賢王極為自責,道是自己無能,有負攝政王出京前的囑託,惹出了如此大的混亂,危及國體。說著,顫巍巍地向著束慎徽便要下拜謝罪。

  出了事後,蘭太后一病不起,內宮和朝廷兩邊全部壓在了賢王的肩上。賢王一邊繼續主持朝政安撫大臣,一邊要四處尋人,殫精竭慮,日夜擔憂,本就上了年紀,一番折騰下來,等到束慎徽回來,人便有些支撐不住了。下拜之時,險些站立不住。束慎徽上前將人一把托起,穩穩扶住,溫言安慰了一番,隨即吩咐陳倫先送賢王回府休息,剩下的事,全部交給他。

  賢王等人去了,他獨自立在宣政殿的西閣之中,深深皺眉,正出神之際,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蘭太后被左右攙扶著從病榻上掙紮起身,趕了過來。

  她本極是注重儀容,平日但凡出現在人前,必定盛妝麗衣,雍容華貴,連眼神都仿佛鍍過金光。然而短短不過半個多月而已,她的模樣大變。她已幾日食不下咽,頭髮蓬亂,面色慘白,眼睛通紅,浮腫了起來,從進來後,嘴唇就控制不住地一直在發著抖。她仍穿著華麗的衣裳,人卻似丟了神魂,只剩下一個空洞洞的軀殼。

  「殿下!三弟!「

  她叫了一聲束慎徽,眼淚便唰地流了下來,「你總算是回來了!我日盼夜盼!你快幫我想想!你快想想!戩兒他可能是去了哪裡!都怪我!我不該和他爭執的!但我是為了他好,我真是一心為了他好,他怎就不肯體諒我對他的心呢——」

  太后紅腫的眼裡流著眼淚,撒開了攙扶著她的左右,不顧體面,朝著束慎徽撲來,仿佛撲到一根救命稻草,張開她十根棍子似的手指,死死地攥著他的胳膊。她本已病得快要死了似的,此刻卻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手指隔著衣袖,用極大的勁道,深深地掐入了面前這青年男子那有力的手臂之中。

  「三弟,你快想!你快幫我想想!你一定要幫我找到戩兒!就當嫂子求你了!你一定——」

  她停住,眼裡忽然又露出了恐懼的光,「三弟你說,戩兒他會不會已經出了意外?他一個人出宮!身邊沒人!會不會遇到惡人?他年紀還小,會不會自己想不開——」

  她整個人瑟瑟發抖,幾乎都要站立不住了。

  束慎徽忍著厭惡,從她指下拔出了自己的手臂,叫人將這女人送回寢宮養病。蘭太后這才仿佛稍微清醒了些,慌忙又道:「三弟,你千萬不要對蘭榮有所誤解!全是我的主張!他一心效力朝廷,對三弟你唯命是從,當時他人都不在京城,他什麼都不知道……」

  束慎徽偏臉通過窗,看見一名劉向的心腹朝著這邊匆匆奔來,丟下還在不停解釋的蘭太后,拔步出了西閣。

  劉向跟他才回長安,便就加入了搜索的行列,此刻送來了一個最新的消息。城北渭水下游的一處所在,有人發現了一具已死數日的浮屍,身高年紀似與要尋之人相似。但因天氣還帶夏熱,浮屍在水裡浸泡多日,導致面目浮腫而破損,一時不敢確認,第一時間封鎖後,請他立刻過去察看。

  束慎徽如遭重錘,眼前一黑,手心頃刻滿是冷汗。他從皇宮的一道側門出宮,悄然出城,縱馬狂奔,趕到了發現浮屍的所在。

  岸邊已張起一道密閉的帷幕,士兵驅走附近那些不明所以趕來瞧熱鬧的閒人。劉向帶著人馬沿著河邊守著,遠遠看見他縱馬而至,邁步去迎。

  束慎徽走進河畔張著的帷幕。入內,目中便撲入了一具被布覆蓋著的屍體。

  他停在了帳幕口,竟有一種無法挪步的感覺。他盯了片刻,終於穩了神,隨即邁步,走到了屍體的近旁,蹲下,伸手,慢慢地掀了覆布。

  劉向在外等候著,心情沉重無比。他無法想像,倘若此刻帳內的那具屍首當真便是少帝,朝堂該將何去何從,新一番的波譎雲詭,又將如何上演……正胡思亂想著,聽見帳幕里傳來腳步聲。

  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內中走出,他衝上去,卻不敢發問,只望向攝政王。

  他神色平靜,朝著自己微微搖了搖頭。

  劉向便知了。他長長地鬆了口氣,目送攝政王邁步離去,當即吩咐人撤去帷幕,通知長安令過來處置這具無名浮屍。

  侄兒從小養尊處優,細皮白肉,但在腿上,有一處被火燎過的舊傷。是他幼時頑皮玩火燒身所留。浮屍面目難辨,皮膚雖也經水浸泡變得腫脹,但仔細辨認,找不到有傷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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