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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這個小意外,絲毫也沒影響到她的胃口。這一頓飯吃得意外舒心。飯後,侍人撤走食案,姜含元和束慎徽陪太妃移坐到南閣窗前的矮榻之上,閒話消食。

  太妃打量了眼兒子,這時才道了一句,「看著好似黑了些。」

  這是真的,從出京開始,這一個多月以來,姜含元是看著他黑下去的。

  束慎徽抬手,摸了摸臉,笑道:「有嗎?或是行路日曬所致。」

  閣門之畔侍立著的張寶今晚終於尋到了開口的機會,插話道:「啟稟太皇太妃,殿下這一路南下,極是辛勞。路過桑田之縣,便微服親下田壟,體察民情,想是如此,這才將人給曬黑了。」

  莊太妃點了點頭,再看一眼兒子,接著卻又道:「農人勞作便不辛勞?這是他的本分,有何辛勞可言。」

  張寶本想在太皇太妃的面前為攝政王討個好,聞言慌忙跪下去,低頭不敢再說話了。

  束慎徽橫張寶一眼,隨即也開口,說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他含笑說:「母親,含元這裡另有一事,還需叫母親知曉。她嫁來後,兒子和她相見恨晚,更是情投意合,恨不能長相廝守,共同侍奉母親。這回她來錢塘,本想多陪伴母親一些時日,奈何,她既是兒子的王妃,亦是朝廷的將軍,若是家國兩需,自是以國為先,尤其如今朝廷北伐待張,更是如此。前些時日,雁門恰好來了消息,需她回去照應一下,姜大將軍也已派人來接了。過些日等人到,她便就辭去。此事,好叫母親知曉。」

  他說完話,姜含元也改跽坐為膝跪,朝著面前的婦人拜了一拜。

  莊太妃仿佛略微驚訝,但很快,頷首,「女兒之志,亦當鴻鴣!我雖也極想留你下來,但你有如此志氣,我豈可阻攔。等人到了,你放心去,我在此處,靜待奏凱。下回你和三郎一起再來看我,也是一樣。」

  姜含元再次拜謝。太妃叫她起身,凝神望她片刻,吩咐侍人去取一物。侍人捧來了一隻金盤,盤中有一錦匣,太妃親手開匣,展出內中的一串華鬘(音蠻,也稱花鬘,古代用絲帶串花做的項鍊),笑道:「我故國里有個習俗,嫁女之時,嫁妝之中必有一件華鬘。這是我當初入魏宮之前,我母之贈。她擇選七寶,親手編制,攜去越女廟,在廟中戒齋三日,道是求來了越女護佑,可保一生無虞,皆得所願。不是什麼稀罕寶物,惟拳拳母心而已。」

  「兕兕,我沒女兒,今日方初見,對你卻極是投緣。便將此物相贈。你收下吧。」

  越女廟是當地人為紀念西施而起的神廟。據說她功成之後,與范蠡一同沉江而死。也有說她最後脫身與范蠡泛舟江湖,逍遙餘生。真相如何,早已湮入史塵,種種說法都不過是後人的各自所寄罷了。但越女在當地,千百年來,早被奉為神明,女子為求良緣,常去廟中祈拜。

  姜含元望去。匣中那華鬘以紅絲為繩,編織出細緻的萬字紋,串住一片花墜。花墜雖小,細看,瓣卻是由金銀絲線鎖成的琉璃、珊瑚、硨磲、赤珠、瑪瑙等寶物。隱隱正合七寶瓔珞無量光明之意。

  物件固然是小,但卻有如此來歷,她何敢收下,但太妃卻如此說了,她又不能不納。只好收下,再次拜謝。

  太妃叫她到近前,親手取出,替她戴在了頸上,端詳一番,顯得很是滿意,最後笑道:「你二人長途而來,想必乏了,明日還有事,不必再陪我,下去早些歇息吧。」

  姜含元跟著束慎徽拜別太妃,兩人入了行宮裡一處名為鑑春閣的居所,閉門後,她解了頸上華鬘,小心地放回到錦匣里,說道:「殿下,此物太過貴重,我怕是不能收,也不該收。太妃那裡,我方才不好拒,便就交還給殿下。」

  他背對著她,正自己脫著外衣預備沐浴,頭也沒回地道,「母親給你的,不是給我的!我一個男人,拿去做什麼?你不要,自己將來去還!」說完丟下她,大步入了浴間,很快,裡面傳出一陣仿佛大力攪水發出的嘩嘩水聲。

  伴著耳邊的水聲,姜含元慢慢地坐下,看著這串方被她解下的華鬘,不覺地微微發怔。

  南閣里,莊太妃看著兒子和姜家女兒並肩告退離去後,沒去歇息,坐那裡獨自沉思。

  兒子和她面上看起來頗顯恩愛,但二人進來後不久,太妃便就留意到,二人竟未曾有過一次的目光對望,更不用說吃飯時,兩人手無意相碰的那一幕。雖極短暫,沒逃過她的眼睛。這種無意的微小反應,才是騙不了的。倘若真如表面那般恩愛和氣,何至於連碰個手都會如此?

  莊氏還在路上沒到,莊太妃蹙眉沉思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人,便命侍人去喚。

  張寶今晚的馬屁好似沒有拍到位,心情未免失落,散了後,殿下也沒要他服侍,他怏怏地回了歇息的一處側屋裡。

  明日殿下夫婦要去拜祭吳越王陵,他也要跟去。他揉著酸腿,正要收拾了躺下去,太妃身邊的一名侍人來喚,道太妃叫他過去說話。

  他也不知是何事,尋思莫非是方才自己插話不當惹太妃不悅?心中忐忑不安,慌忙整理衣冠,飛快地去了。再入南閣,看見太妃獨自一人端坐在方才的位置上,疾步上前,人就趴跪在了地上:「太皇太妃在上,奴婢來了!」

  莊太妃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好些年沒見,你模樣倒是沒有大變。你爹爹這兩年身體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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