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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他的動作已放得極是輕柔,但將布料剝離的過程里,有時難免還是會牽到傷口,流出了新的血來。

  「受不住便說一聲,我再慢些。」

  她始終一聲不吭。倒是他,才揭了一半,額上便沁出些熱意,忍不住出聲提醒。

  「殿下你還可以再快些的。不必擔心我,我真的受得住。」她終於低低地發了一聲,如是說道。

  他何敢照她的話去做。繼續凝神慢慢揭著殘衣,終於全部揭開。他微吁了口氣,緊接著檢查這處位於腿側的拉口。見長竟近尺,深有寸許,立刻進行處置。清洗了傷口,取來烈酒,正要澆上去,手一頓,先將方才那條濕巾折了,示意她張口。

  姜含元知他意思,默默張嘴,銜住了他塞進的布。他這才往傷處澆酒。

  一陣劇烈的灼痛傳來,姜含元緊緊咬布,額上都沁出了些冷汗,卻竟連一聲悶哼也無。

  他看她一眼。隨即迅速替她敷藥,再用藥包內的乾淨布條裹紮好傷處,終於完畢。

  他換了乾淨的水,接著為她處置身上剩餘的傷處。先是額側那處已凝血的撞傷,順帶替她也擦了把臉,拭去她面上落了一夜的塵灰。再擦過脖頸,指微微一頓,最後落到她衣襟的一側,口裡說,「我替你去衣了。」語氣極是平淡尋常。

  說出這話的那一刻,他的眼睛沒有看她,聽到她低低地應了一聲,方低眉瞥她一眼。

  她的身子斜斜地靠在鞍背上,微微垂著頸項,慘白著一張臉,兩排漆黑眼睫下覆,眼眸若半睜半閉。

  或是方才處置那道傷口太過疼痛,強悍如她,此刻竟也露出了些憔悴無力之態。

  也不知為何,就在這一刻,他心中那本還殘留著的幾分來由本就莫名的惱意,忽然便就消散了。

  他輕輕解了她的衣襟,連著內外幾層一道從她肩上褪落,遇到傷口黏連之處,便如方才那樣,慢慢軟化後揭開,終於,他幫她將染滿了血的污衣全部除去,露出一副裸,身。

  展露在他眼前的這女子的半身,肌膚雖布了道道傷痕,甚至,幾處又有鮮血在絲絲地外滲,但或許是燈色太過昏和,又如此臥於一片猩猩紅的錦鋪上,映得傷身竟也有些灼人眼光。

  又或許……也是她此刻太過柔順安靜了,令束慎徽更是憑添幾分不習慣的感覺。

  縱然他方才在心中一再地告訴自己,他是她的夫,先前也不是沒有過和她的親密。何況,他也只是要替她敷傷罷了。此刻落了衣的她,就和他外面的那些手下人一樣,完全沒有什麼區別。但當最後,真的如此面向著面,他動了一下的手,還是停頓住了。

  想必她心裡也是不願自己碰觸的。

  他又想起了和她前兩次的親密經歷。

  第一次極是無趣。

  第二次也極是無趣。

  反正,各有各的無趣。

  甚至最近的那次,比大婚之夜還要來得叫他不願過多回想。想起來,他就懊悔得腸子都要斷開了。

  他若無其事挪開了目光,改落到放在近旁的那隻藥包上,用平平的聲音說,「等下我再幫你後背上藥吧。我先出去看看飯食如何了。你想必也餓了。」說罷走了出去,在棚外的夜色里靜靜站了片刻,估計她自己應當已敷好前胸的幾處傷了,才又返入。

  果然,他進,就見她已自己臥上錦幔,人趴於馬鞍之上,長發也撥到肩側,露出了裸背,在靜靜地等著他。

  他靠過去,跪坐在旁,替她繼續清理後背的創傷。現在大約是不用直面正睛和她相對,他的膽色恢復了,一邊替她上著藥,一邊視線掃過身畔裸背。

  雖然此前和她已有過那樣的經歷了,但實話說,他並未有機會細看她身子如何。此刻打量了一眼。

  她腰身窄細,但和普通女子那種猶如扶風弱枝般的纖細完全不同,大約是常年習武的緣故,她的腰身是圓而細的,充滿彈性的力量。背線如流水般漂亮,脊的中間,更有一道深深的脊溝,自肩胛中間,一路下去,最後消失在了堆於腰下的衣裳里。燈色從側旁照來,深溝隨她此刻趴臥的體態,化作了一道微微弓起的暗影,意外得充滿誘惑,讓人有種想沿它的溝路一路撫觸下去的念頭……

  「殿下你可以快些的。我當真不痛。」

  應是覺他手速有些緩了下來,方才一直趴著沒動仿佛睡過去的她忽然出聲,又提醒一句。

  束慎徽一凜,驟然回神,不禁暗愧。

  他若無其事地唔了一聲,隨即專心,加快動作。

  快替她敷完藥的時候,他的目光再次落於她背上的那道長長的舊傷上,忍了幾忍,終還是忍不住,狀若隨口地問:「這背上的舊傷,是如何來的?」

  他問完,看她。見她趴著沒動,片刻後,才聽到從那烏鴉鴉的髮絲堆里鑽出來一縷聲音,「……就是從前戰事裡不慎……不值一提。」

  他聽她言語含糊,顯然是不想說,不禁再次後悔自己多話,方才竟沒能忍住。面上卻哂然道,「不想說便罷!我也就隨口一問!」不再提了,將她背上的全部傷處都裹好,最後將一件乾淨衣裳披她身上遮肌,扶她肩臂,助著坐起身後,再出去,取來飯食,說:「你吃了便睡吧。我出去,不擾你了。」

  姜含元看著他捲起藥袋,邁步要出,遲疑了下,朝著前方背影叫了一句:「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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