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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王妃卻只是孤身一人。

  她便是將軍,再奮勇過人,受到如此多的強敵圍攻,想要脫身,談何容易?

  如此情境,換成無論是哪一個人,縱然神勇過人,十有八九,此刻應當也已落入對方之手。

  劉向當時已被告知那群人的底子,極有可能是狄國的南王熾舒。

  鎮守雁門直面北狄的姜大將軍之女,名聲赫赫的大魏朝長寧女將軍,還有一個新的身份,當朝攝政王的王妃。

  如果她真的落入熾舒之手,被狄國用作人質,除她個人安危之外,這對魏朝將是一個何等難堪的羞辱,對邊關的軍心,又將是何等的重大打擊!

  想到這個可能,他悚然不已,冷汗當時從後背就冒了出來,看見攝政王神色陰沉,只令馭奴驅眾多細犬嗅足了附近的殘味,立刻便率隊追了上去。

  這條追索路徑竟意外得迂迴。禁苑邊緣便是老林了,再進去,荒原起伏,古木森森,野地時有疾風,細犬也數次失了方向,靠著人力,在莽蒼的野草沒脛的地上尋著馬蹄殘印和排泄的痕跡才能前行,異常艱難。

  不過,從前頭追下來的路徑來看,倒不像是捉了人緊急逃亡的選擇,更像前躲後追。或許,也可以據此再次推斷,王妃並未落入對方之手,而是正在逃亡的路上。

  無論哪種可能,她都身處險境,隨時會出意外。便如此,一行人幾乎是夜以繼日,今日傍晚追抵到了這一帶,正尋著方向,忽然望見前方一團起來的蹊蹺山火,遭遇到了一處。

  劉向這一箭是想射倒對方,盤問王妃下落。他在軍中之時就以箭法出眾聞名,早年還曾教過年幼的大將軍之女。自己發的箭簇,既貫腿而出,力道必然足以令膝骨碎裂。這一點他毫不懷疑。卻沒想到此人強悍如同熊羆,竟生生地熬住了這一箭,依然奔逃而去。

  劉向意外之餘,愈發擔心起了王妃,立刻跟著攝政王,縱馬追了上去。

  束慎徽策馬奔到前方不遠處的坳口,率眾,慢慢停馬,展目望向前方。

  一個披頭散髮身材高大年紀看著和他不相上下的男子在十來個人的簇擁下跨在馬背上,正也往這拗口方向縱馬急來,便就如此,兩方面對面地撞在了一處。

  對方猝然停馬,韁繩拽得身下坐騎昂頭掀蹄,發出了一陣驚恐的嘶鳴之聲。方才那名膝部中箭的人帶著三名和他一樣還在馬下的人立刻列隊。沒有任何的停頓,連發的弩箭便嗖嗖地朝著這個方向激射而來。

  那披頭散髮之人,也展了他精絕的騎術,驚起的馬蹄尚未落地,馬首便被他在半空硬生生地調轉了過去,在另外幾人的持護下,迅速朝著山麓的另個方向疾馳而去。

  目的顯然,前排幾人是要以自己的命來換取些許的時間,給後面的人留出逃脫的機會。

  劉向反應極快,在那人領著同伴列隊作勢要發射的前一刻,抽刀飛身下馬,和身後迅速跟著圍上的手下人一道擋在了攝政王的身前,以刀格箭。幾十把寬刀,組成了一面白森森的鐵盾,密不透風,將射來的箭盡數擊落在地。

  與此同時,另一隊人馬也已朝著企圖逃脫的那七八個人趕去了,細犬狂吠,風一般地卷上,追到馬的臀後,撲上去,撕咬馬腿,馬匹慘嘶,停下來胡亂揚蹄,意欲甩掉細犬,幾個人從馬背上摔落,又遭細犬圍攻。哀嚎聲和犬吠聲盈耳。

  一頭細犬撲上熾舒的馬,一口咬住他的小腿,熾舒忍著劇痛,一腳踢開,腿上血淋淋一條肉掛了下來。才甩開一頭,另一隻又撲上,再次咬住傷腿。接著,再是一頭,從另一側撕著他的另條腿。他拔刀,砍走惡犬,抬起頭,見大隊的魏國人馬已從他的左右穿圍而上,迅速列成一排馬陣,擋在了他的前面。

  就在這一刻,一種仿佛升自地底深處的絕望和恐懼之感,將他整個人完全地攫住了。

  這樣的感覺,即便是從前他為救他父親在千軍萬馬里孤身闖陣,也未曾有過。他一個晃神,刀慢了一下,另一頭惡犬便又伺機撲來,一口咬住他的手腕。鋒利的犬齒,深深地釘入皮肉,痛得他後脊發涼,刀把拿不住,鏘地掉落在了地上。

  「南王!跳崖!」

  他的一名手下鮮血淋淋地擺脫了惡犬,不顧一切地衝到了他的身旁。

  他一凜,心猛地一跳。

  是了,這是今日他剩下的唯一機會了。現在就算明知道淵崖下方是萬劫不復,他也只能跳下去了。和那位女將軍一樣,跳下去,或還有存活的希望。如果死了,那便是天要亡他。他豈能成為漢人俘虜,令自己成為兄弟的笑柄。

  假若真被俘了,往後他即便可以回去,活著,餘生也將會是在恥辱中渡過。那樣活著,不如死去。

  他驟然清醒,再次甩開纏咬的惡犬。計劃一定,剩下還有四個仍騎在馬上的人立刻朝他靠攏過來,驅散惡犬,將他簇擁在中間,沖向不遠之外的懸崖。

  弓箭如雨,嗖嗖朝著這邊射來。很快人人身上中箭,一個落馬,剩下三人便護著熾舒棄馬,以馬為屏障擋箭,繼續前沖,旋風般衝到崖前,三人臂膀相互交握,將熾舒緊緊地抱在了中間。

  他們這是決意以自己為肉盾,將南王護在中間,躍下懸崖。

  寧可自己粉身碎骨,也要給南王多留一分活的希望。

  他們作為六王子的肱骨和心腹,不但只是自己的榮辱,他們的整個家族,也全部縛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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