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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三複習得最昏天黑地的時候,仇老師突然回來看望我們,仇老師畢業後並沒有做老師,而是去一家大企業做了秘書。她的頭髮燙過了,衣著也比從前光鮮了許多。但人還是像從前一樣的親切。大伙兒見了她都很高興,特別是一些臉皮厚的男生,拼命地往仇老師身邊蹭,問長問短,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名存實亡。仇老師說她是來鼓舞軍心的,希望我們班能打個大勝仗,最好全都留在本校高中部,實在留不下來的,也能上二類重點。考完了她帶我們全班去爬山,包客車的錢由她出。很多人激動地大叫,又有不少人拿出畢業留言冊請仇老師也寫上幾句話。徐小小拉我說:"走,我們也去。"我有些不好意思,徐小小就拉下臉來批評我說:"你這人就是這樣,一點台面也上不了!"

  哪知這話竟被仇老師聽見了,她喊過來說:"誰說的,謝萱的巫婆演得棒極了。"

  仇老師的大眼睛笑笑地看著我,我就愈發思念起梅子來,我真想對她說,上次摸擬考,我的數學破天荒地上了95分,連肖老師都表揚我了。可是梅子,你在哪裡呢,你會不會也象仇老師這樣"嘩"地一下就出現在我的面前,有一些小小的變化也不要緊,關鍵是我們依然那麼熟悉,就像從來不曾分離。

  那天回家,仇老師還和我們同行了一段不短的路。仇老師說真的很想念我們班,真有些後悔畢業後沒有選擇教師這個職業。

  徐小小老道地說:"這是個經濟決定一切的社會,您現在一個月掙的錢比做老師多得多,就比做老師更能體會到自身的價值,有什麼後悔的。"

  我說:"仇老師您要是做老師一定是個好老師,要是願意,再回來教我們,誰敢不歡迎你。"

  "真是那麼容易就好了,"仇老師扶著我的肩往前走,"有些路是不能也不好回頭的,等你們長大了就知道了。"

  我們在十字路口和仇老師分手,仇老師很快就匯入人流,不見了。徐小小感動地說:"仇老師是真想我們,她今天眼睛都紅了好幾次。"

  再轉個彎,就是"紅房子"。走過它的時候我下識地加快了腳步。徐小小從後面跟上來說:"見到仇老師就想梅子了是不是?"

  "想有什麼用,"我說,"梅子早就把我忘了,說走就走,一點人qíng味都沒有。"

  徐小小探詢地說:"你真的想知道梅子在哪裡?"

  "知道?"急得快跳起來。

  "在戒毒所。"徐小小平靜地說:"梅子吸毒,很長時間了,戒不掉。"

  "你怎麼會知道?"

  "警車來的時候,"徐小小說,"我正從這兒過,他們說,有人嫉妒梅子,所以告發她。"

  "你神經病的,"我大罵:"梅子才不會是那種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徐小小也衝著我大吼,"你不也這樣說過周鳴嗎,我是怕你傷心才不講的。"

  "小小,"我說:"沒事不要開玩笑。"

  "我開玩笑。"徐小小笑眯眯地說,"真的,我只是想嚇你一跳。"

  按時長大(12)

  可是這下我相信了。我的第六感告訴我徐小小的話是真的,就像它曾經告訴我,梅子會突然消失一樣,可惜當時我沒有在意。

  徐小小挽住悵然若失的我,說:"好了,趕緊回家用功吧,等梅子將來做了歌星,是不會認一個沒出息的妹妹的。"

  那天回到家裡我飯也不吃,拼命地做一張物理試卷,遇到做不出來的題,就拼命地扯自己的頭髮。有點"破釜成舟"的味道。媽媽叫我吃飯,見我半天不應答,就進房間來拖我。一拖就把我的眼淚給拖了出來,媽媽驚得非同小可,連忙抱著我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爸爸也進來了,兩張憂國憂民的臉無可奈何地看著我哭。我這一哭還真有些身不由已,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來。話倒是挺長,也說得挺溜,我說:"求求你們別讓我念職高,我暑假裡去打工,賣報紙,洗盤子。我保證不讓你們花太多的錢,我想多念幾年書。將來的社會,誰也瞧不起沒知識的人。"

  爸爸媽媽面面相覷,不顧我仍淚流滿面,竟一起樂不可支地笑起來。

  不管我們來自哪裡,不管我們願意不願意,不管是憂傷還是快樂,不管是chūn天還是秋天。我們總是無法阻擋青chūn的腳步,無法躲避這一路的陽光和風雨。我們總是要在這個花開的時節悄悄地告訴自己:我已長大,多好,按時長大。

  考試的前三天,課停了。

  肖老師邁著大步走上講台。她說:"說真的,我比你們還要緊張,你們jiāo的試卷,也是我這個班主任要jiāo的試卷。究竟能不能見人,很快就會見分曉。只剩最後的三天了,雖說是臨陣磨槍,不亮也光,但我還是要提醒大家注意勞逸結合,不要把身體給弄挎了。"說到這裡她說:"這恐怕是我當了三年班主任說得最有人qíng味的一句話吧。"全班哄堂大笑。

  我們的笑聲里肖老師說:"再沒什麼過多的話了,祝大家都取得理想的成績。"

  那天全班散得有些依依不捨。大家把藏了很久的留言本傳來傳去,肖老師也沒有制止。金鈴的本子不經意傳到了徐小小的桌子上,徐小小想了想,在上面寫了五個字:"祝前途似錦。"事後徐小小對我說:"我寫的是真心話,我希望我們班每個同學都有出息。說實話,肖老師也怪不容易的。"

  正說著呢,身後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回頭一看,竟是蘇波。

  "謝萱,"他叫我,"你來一下好嗎?"

  走近了,蘇波有些忸捏地說:"考完後你最想做的事qíng是什麼?"

  我奇怪:"問這個做什麼?"

  "不說就算了,"蘇波寬宏大量地說,"還是說說我最想做的吧,我想請你看電影,成龍的大片,你會不會答應?"

  我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蘇波趕緊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謝謝你,我考慮很久了,覺得這樣謝你比較好。"蘇波的個頭真是長了不少,穿著很白淨的襯衫,站在我面前,頭低下來和我說話,我的臉就微紅起來。

  "你可以和徐小小一起來。"蘇波說,"考完了,就該好好瘋一下,初中三年,可不是白苦的。"

  "謝謝你。"我說,"一定來。"

  蘇波很高興地走了。徐小小興奮地拖住我說:"蘇波都和你說些什麼,他是不是心懷不軌?"

  "哪裡,"我說,"他問我考完後最想做什麼?"

  徐小小一聽來了勁,咬牙切齒地說:"我最想做的事就是撕書,把再也用不著的課本一頁一頁地撕成碎片,一定很過癮!"末了才想起問我:"你呢?"

  "還沒想好。"我說。

  "撒謊。"徐小小揭穿我:"要去看梅子對不對?"

  我點點頭,摟住她說:"知我者莫若小小。"

  路過"紅房子",發現有一批工人拿著各種工具三三兩兩地進進出出,徐小小跑過去問道:"怎麼了怎麼了怎麼回事?"

  有人說:"關門了,改建電子娛樂場。"

  我一聽,急得不由分說地往裡沖。裡面一片láng藉,那個小小的舞台還在,只是不見了各種樂器,不見了梅子,也再也尋不到梅子的歌聲。長發的吉它手拎著滿手的東西從後台走出來,見了我,很高興的說:"梅子說你會來,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梅子呢,梅子在哪裡?"

  他笑笑,遞給我一盤錄音帶說:"這裡面都是梅子唱的歌,她說她信寫不好,就不寫信了,要我告訴你,有一本作文本她會一直收藏,做一個小女孩的偶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淚水慢慢地溢出我的眼眶:"還有嗎,"我問,"梅子還有沒有說什麼?"

  吉它手看著我,笑容竟和梅子一模一樣:"她讓我問你,下次見面,願不願意唱首歌給她聽?"

  徐小小從後面湊過來,聲音很小地說:"對不起,有一次梅子問我你是不是真不喜歡唱歌,我就講了你上課唱歌的事跟她聽。其實阿萱,初中就快過去了,你難道還沒有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我都忘得一gān二淨了,真的,包括周鳴。忘光了。"徐小小一面說一面做著誇張的手勢,生怕我不相信。

  這時,吉它手的背影就快在門口消失,我衝著他沒命地大喊:"告訴梅子,我會等她回來,我要和她進行歌唱比賽,我不一定會輸給她。"

  那晚,我做了一個很美的夢,我夢見我樂此不疲地唱啊唱,梅子從我身邊走過,她有黑色的短髮和燦燦的笑容,她用溫暖的掌心握住我,說:"來,阿萱,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按時長大(13)

  我知道,梅子要帶我去的是一個嶄新的世界,在那裡我將擁有更成熟的頭腦和更勇敢的心,並靠它們去選擇每一條通向未來的路徑,不說後悔,不再猶豫。

  因為,我已長大,多好,按時長大。

  後記(1)

  我知道你一直是愛我的

  秦貓貓

  2002年的夏天,在先前那個不那麼漂亮的花衣裳網站碰到雪漫。那時的我是個愛出風頭的小姑娘,見到著名作家有些找不著邊兒,於是使出渾身解數和她在聊天室里練嘴皮子,天南海北神chuī一氣,也附帶著妙語連珠字字珠璣,我的功夫沒有白費,練著練著我就和雪漫相見恨晚了。

  相見恨晚的後果是她把聊天室和論壇託付給我和我和妹子深海魚。

  當上管理員的第一天我就把她踢出去了,很有點在太歲頭上動土的意味。我為此後悔地覺得自己大逆不道。在我又把她放進來以後,她毫不猶豫地給了我一陣耳光。把我揍得七昏八素,然後得意洋洋地說:秦貓貓你要老實一點,嘿嘿。

  自此以後,我們開始彼此相親相愛,再不爭鬥。說起來還真有點傳奇。

  2003年七月的一個下午,鎮江南門大街。

  雪漫姐一直拉著我的手。我們穿過擁擠嘈雜的人群,穿過川流不息的車輛,穿過肆nüè的陽光和飛揚的塵土,向前走。

  我記得我們是要去一個飯店的。

  那條大街實在擁擠得有些不象話,可是雪漫姐姐這樣輕輕地拉著我,臉上的表qíng卻從容自如。周圍的一切對我而言是那麼陌生,可是當我這樣與雪漫並肩走著的時候,完全沒有一絲身處異地的拘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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