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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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已經多久沒有這樣抱著了。

  梅開勺的理智瘋狂叫囂著這個時候就應該伸手狠狠將慕容寒冰推開,可身體又分明眷戀著對方身體上傳來的溫暖,雖然還身在神器試煉的結界中,原本不安的心終於緩緩平靜下來了。

  鼻尖滿滿都是慕容寒冰身上清冽的氣息。

  「蛇毒?」

  慕容寒冰的臉色倏然變了,看向有些發黑的傷口,臉色陰沉到了極點:「他把解藥放在哪了?」

  「不用解藥。」梅開勺將他輕輕推開,背過身去,不讓慕容寒冰看到自己臉上的神情,「我不會中毒。」

  慕容寒冰愣了愣,才緩緩揚起笑容。

  他一時情急就忘了,梅開勺的體質是百毒不侵的,蛇毒自然也不在話下。

  「恭喜通過神器試煉第六重,以下是獎勵。」

  梅開勺的面前浮起一道金光,依舊是三個金光閃閃的罈子,隨手點中了其中一個,看上去是一鼎煉製丹藥的青銅小鼎,鼎身上的花紋似乎經受了什麼摧殘,模糊和劃痕遍布,已經辨認不出原來的模樣。

  隨著小鼎落入梅開勺手中的剎那,一道金光忽然將兩人包圍沐浴在其中,等到金光逐漸散去,梅開勺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已經盡數癒合,肌膚也完好如初,只有肩頭和身後衣料的破損告訴她方才並不是一場夢。

  試著運轉了一下體內的武氣,發現經脈丹田之中的武氣很是充盈,四肢也像是沒有經歷過戰鬥一樣精神清爽,原本的酸澀一掃而空。沒想到在第六重結束之後竟然還會幫人恢復傷口,原本還有些擔心自己的傷勢在每一重逐漸加深,很可能走不到最後的梅開勺也大大鬆了一口氣。

  將小鼎收入空間戒指中,兩人繼續前行,長廊終於看到了盡頭,不是想像中翠綠空曠的叢林原野,地上似乎被劃開了一條分界線,梅開勺所處的位置還是陽光明媚的晴天,再往前一步則是清冷的黑夜。

  梅開勺猶豫了一下,還是邁開腿踏了進去。

  就在兩隻腿都落地的瞬間,身後的景物恍然扭曲,灑滿陽光的長廊被無形的漩渦扭曲著卷了進去,等到漩渦平息下來,身後的長廊已然不見,連慕容寒冰也沒了蹤影。

  這裡……好像有些熟悉。

  梅開勺皺了皺眉,鏗鏘一聲將輝月從劍鞘中抽了出來,隨時戒備著周圍的情況,這裡似乎是空曠的街道,周圍都是破落的居民樓,看上去已經很有些年頭。

  等等……居民樓?!

  梅開勺強壓下心底的震驚,再次確認了一下眼前的情景,確實是居民樓,塗在牆面上的黃色油漆已經層層剝落,被暴曬乾裂的青苔斑駁髒污地貼在牆根處,有些家戶的防盜網裡擺放著雜亂的綠植,不知從哪裡延伸出來的管子滴滴答答淌著水滴。

  好熟悉,但是想不起來了。

  她一定在什麼時候來過這個地方,是前世的情景嗎?

  她穿越到這個時代之後居然能夠通過神器試煉看到現代的情景,這個試煉背後的操縱者究竟知道些什麼,又擁有怎樣強大的能量?

  「哇——」

  一聲嬰孩尖銳的啼哭劃破寂靜的夜空,梅開勺條件反射地看向發出聲音的那一戶人家,原本還暗著的燈光倏然亮了起來,那孩子哭得十分費勁,有些呼吸不上來地伴隨著劇烈的咳嗽。

  梅開勺心底忽然湧起一陣酸意,夾雜在哭聲中的,還有女人低聲祈求的話語。

  「就算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要……」

  「孩子?誰知道這是你跟誰生的雜種!」一個男人渾厚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跋扈很是氣焰囂張,「老子今天告訴你,除非你搬走,不然這事就沒完!」

  緊接著便是一陣器物碰撞摔打的聲音,女人咬緊了唇使勁壓抑住的哭聲,和嬰孩逐漸沙啞疲憊,最後安靜下來的嗓音,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終於重新歸於安寧,只剩下女人低低哄著嬰孩睡覺的耳語。

  梅開勺站在那裡,渾身像是過電一般顫抖著,一幕幕情景在腦海中清晰浮現出來,眼淚也根本不受控制地從兩眼滾滾而下。

  為什麼她會覺得如此悲傷。

  明明沒見到那個女人的樣子,腦海中卻浮現出一張被打得眼瞼淤青嘴角紅腫的溫柔女人面孔,明明痛得眼底滿是閃爍的淚光,硬生生對著自己擠出笑容來,輕聲拍打安慰著她緩緩入睡。

  想起來了。

  是她長大之後竭力想要忘掉的過去,那個女人和嬰孩不是別人,正是幼年時候母親和自己。出軌且有暴力傾向的父親在母親生下她之後沒多久便變了臉色,整日動手打罵母親,有時甚至還欲將氣撒在還是襁褓嬰兒的梅開勺身上,都被女人哭著求饒攔了下來。

  後來家裡搬進了新的女人,梅開勺那時已經長大了一些,永遠記得當時母親灰色的眼神,最後一絲對父親的希望也終於破滅,長大之後自己會選擇那樣的道路,最後成為有軍火幽靈之稱的馬丁一媚,也許也有這樣的影響吧。

  都已經過去了,沒事的。

  梅開勺伸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雖然在清冷的夜裡,氣溫還不算太低,她的體表卻止不住一陣一陣發冷,將輝月收入了劍鞘之中,梅開勺直直站在那裡。

  她不該害怕的,都已經打定主意和過去徹底切斷聯繫了。

  梅開勺咬緊了唇,快步向前走了幾步,打算趕緊離開這棟樓附近,在試煉中突然出現小時的場景肯定是有原因的,多半有什麼考驗正蟄伏在黑暗之中等著自己,她還是小心一些為好。

  不知走過了幾條街,那仿佛在耳邊一樣母親的低語終於完全消失,梅開勺心底沒來由地鬆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見眼前的場景,登時愣在那裡。

  一個看上去十七八歲模樣的少女,穿著單薄的秋衣趴在門口,鐵皮質地的門被稚嫩的手敲得震響,已經是深夜了,有幾家住戶被聲音吵醒,燈光亮了起來,不耐煩地從窗口探出頭來,碎碎罵著狠狠瞪了少女一眼。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驚擾到了別人,少女瑟縮一下,便規規矩矩地靠著門,整個身體滑坐在門檻上,俏麗的臉頰無聲滑過兩道淚痕。

  「嘎吱——」

  鐵門傳來鎖頭轉動的聲音,少女臉上立即浮現出驚喜的神情,一下子從門檻上蹦了起來,等到門終於被完全打開,門後出現的是一個中年女人帶著厭倦煩悶的臉色。從立體端正的五官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她應當是個姿色不錯的女人,但歲月的流逝和生活的磨鍊重壓讓肌膚早早便熄滅了光澤,整個人看上去灰濛濛病懨懨,沒有一點生氣。

  「都叫你滾了,還賴在門口,吵著別的鄰居看我笑話是不是?」

  「媽媽……」少女剛想說些什麼,就被女人狠狠打斷。

  「你也跟那個混蛋一夥的來折磨我是不是?我都已經退出你們的生活了還有什麼不甘心的?」女人原本如同一潭死水般的眼底像是被扔進了一塊石頭,激起一層一層漣漪,緊接著掀起洶湧的風浪,「要不是有你這個拖油瓶,我也不至於落到這種境地!」

  女人一字一頓說得咬牙切齒,少女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勉強撐起一絲笑意:「媽媽,別這樣……」

  「別叫我媽!算我求你了,我沒你這個女兒!」女人的神情變得逐漸瘋狂,像是想起什麼一樣,轉身急急走進屋裡,掏出一疊錢一下子砸在少女手中,「你這麼多年吃我的用我的,一直拖累我,這些錢都給你,求求你趕緊走吧,還我一個安生行不行?」

  梅開勺如遭雷劈,站在那裡,渾身像是墜入冰窖一般。

  身上的傷口明明剛剛已經被治好了,可是為什麼胸口還是一陣刺痛……

  門在少女眼前砰然關上了。

  少女捏著那疊錢站在那裡很久,像是終於意識到母親是真的不要自己了,苦澀地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少女的身影很快隱沒在拐角處的一片黑暗之中,梅開勺喉頭翻滾上的酸澀生疼,腳下也邁開了步子,緊緊跟在那個少女身後。

  不過幾步她就停了下來。

  在清冷的月光下,她的身體並沒有在地上落下任何影子。像是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梅開勺試探著觸摸了一下樓房,她的手指仿佛是透明的一般,輕鬆地穿過了牆面。

  果然……她現在看見的,只是被深埋在自己腦海中的記憶,並不是重新回到了過去,現在的「自己」也只是一個虛影,沒辦法改變眼前的一切。

  可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當年的事情重新上演一遍卻根本無能為力,才是最為慘烈的。

  那個少女,無疑是長大一些之後的梅開勺。

  從那個爸爸的新女人搬進了她們家之後,母親和梅開勺便被無情地驅逐出去,母親一度怨恨到想要通過法律途徑來解決這件事,卻遭到了警告威脅,也只能恨恨將這股氣咽下肚子,好在母親找了一家廉價出租的居民樓,小几十平米的空間,進了屋就是滿滿當當的雜物,到了夏天每每都會悶出一身痱子,蚊蟲自然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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