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道義兩難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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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開芍顧不得身上的傷口,扶著冰涼的岩壁慢慢挪出去。只見遠處的那座小山包盪成了平地,平坦的地表凹陷下去,一個狼狽的身影從深坑中站起來。身上的白衣被鮮血染紅,灰頭土臉,那雙翠綠色的眼眸在散亂的發間顯得格外突兀。

  慕容寒冰衣袍飄飛,一層刺目紅光籠罩著他,滿身肅殺。白雪抬起腳,再一次重重地朝那抹搖晃的身影碾壓下去。

  咣!

  白虎撩起趴在深坑裡面的人,將人拍飛到出深坑,撞到遠處的樹幹上,再滾回地面,吐出一口血,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白雪,殺了!」慕容寒冰聲音冷如冰窖,帶著嗜血的殺意。既然天狐族已經滅族,他不介意將天狐族的王一起送入地獄。

  白雪一腳壓在他的身上,正要下手,卻被一道聲音喝止住了。

  「等等!」梅開芍踉蹌地走過去,經過慕容寒冰身旁時,被他拽住了手腕,他斂去了一身懾人的殺氣。

  「芍兒,你出來作甚?不是要你在山洞中等我嗎?」慕容寒冰擔憂道,「那是天狐應得的教訓。」

  「殿下,凡事留條後路。他雖然用計傷了我,但也沒要了我的命。那天狐……畢竟也是我們有錯在先,怪不得他。」雖然越澤恨她,之前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殺了她,但他始終沒有動手。

  越澤的恨,主要針對的人,是千年前的神魔君,君泠傲。如今神魔君已經轉世為人,越澤將千年前所有的恩怨全部算在了慕容寒冰的頭上,他想殺了慕容寒冰,但並沒有為了報仇而殃及了六界。是與非,越澤分得很清楚。

  天狐王,卻是一個深明大義的人。

  至此,梅開芍阻攔慕容寒冰,她也是在賭,賭越澤的本性不壞,只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越澤化出了本體,身上沉重的鐵鏈快要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他躺在陣法的中央,淌出了血浸染了身下的土地。

  他睜著眼睛,目不轉睛地望著不遠處自己要殺的仇人。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那身鮮血染紅的白衣,那俏麗的身影……正慢慢向他走來。

  他終於要死了嗎?

  滅族之仇未報,他卻快要死了……不過,死前還能再見到她一面,這一世,他知足了。

  視線漸漸變得模糊,越澤緩緩閉上了眼睛。

  「你要救他?」慕容寒冰見梅開芍從懷裡掏出藥瓶,要將藥丸餵給越澤,心裡有些不悅,他抓住伸過去的那隻晧腕。

  「殿下,我是妖獸一族的領主。天狐王是妖,他再窮凶極惡,也不能死在我們的手裡,也不能死在我的面前。」梅開芍臉色蒼白,說話有氣無力,語氣滿是威嚴。妖獸領主這一層身份,只是她救越澤的一個藉口。不管慕容寒冰答不答應,越澤的命,她必須要救。到時候越澤醒來,仍然要尋仇,殺了慕容寒冰,她會第一個殺了越澤。道義終不能兩全,人各有天命。

  「望你今後不要後悔。」慕容寒冰鬆開她的手腕,靜靜地立在一旁,看著梅開芍給天狐餵藥,包紮傷口。森寒的雙眸看著奄奄一息的天狐,眸底閃過一抹戾氣。

  越澤重傷,斷了幾根肋骨。梅開芍花了好長的時間給他處理傷口,她行事不方便,急需的幾味草藥還是勞煩白雪去尋來的。

  雖然慕容寒冰不贊成她救越澤,但也沒有阻止白雪去為她尋草藥。

  待梅開芍處理完一切,天際破曉,迎來了朝晨的第一縷陽光。

  天,終於亮了。

  「過來,我看看傷口。」慕容寒冰忽然霸道地將梅開芍拽到身前,不顧白雪在場,私自解開了她的衣衫,查看傷口。

  白雪識趣地趴在天狐的身邊,眼睛盯著昏睡的白狐狸,惡作劇般地伸出爪子拍拍它的腦袋。

  沒反應……這個時候,白雪真希望自己的主人將他召喚回去。或者眼前的白狐醒過來,它們再打一場,也好過在這裡看見一些不該看見的畫面。看著了無生氣的白狐,它心裡暗忖,不知道那殺傻白貓如何了?

  他是被主人急召喚過來的,那時白甜在河邊喝水休息,沒來及打聲招呼,自己便來到這裡。檮杌的封印破了第二層,雪獄山此時危險重重,那傻白貓受了傷,若遇到山裡的異獸,可不是它們的對手。

  想到此,白雪偷偷地往兩人那邊瞄了一眼。慕容寒冰高大的背影擋住了梅開芍,它看不見兩人此刻在做什麼,只感覺到主人不是很高興。

  「待出了雪域山,我們就回納蘭城。」慕容寒冰給她重新上了隨身攜帶的傷藥,仔細檢查完沒有其他的傷口,才慢條斯理地替她整理好微亂的衣衫。萬幸的是那一劍他刺偏了,沒有正中心口,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不行。」梅開芍果斷的拒絕,「檮杌的第二道封印要破了,若檮杌重獲自由,遭殃的不止是納蘭城。以邪影王嗜血的殺戮本性,他定不會放過神州大陸任何一個國家。我貴為妖獸兩族的領主,肩負守護的職責,我不可以退縮。雲稚與我,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他若成功,便是我的失責。」

  「檮杌不比玄幻森林裡的任何一隻異獸,你如今受傷,即便見到了檮杌,那又能如何?」慕容寒冰說,「以命抵命嗎?像雲卿當年那般……」

  梅開芍微愣,隨即苦笑道:「殿下,你可知,站在你眼前的人,是梅開芍。她不是雲卿,也不是雲苒。」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蘊含了太多的情愫。

  她的話,如針般,狠狠扎進慕容寒冰的心口,他生平第一次慌不擇言,那些話,他本不該提的,卻情不自禁地說出口,傷了她的心。

  「芍兒,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慕容寒冰擁著梅開芍的身體,親吻她的耳際,「你若要去,我便陪你去。」

  「好。」梅開芍咽下喉間的苦澀,他們之間,有些東西始終是變了。到底是什麼時候變的,她只知道是在雲苒這個名字出現之後。她與慕容寒冰之間橫了一道鴻溝,兩人遙遙相望,望著對方的眼神,終究少了些東西,多了一絲痛苦與質疑。

  梅開芍有些害怕,害怕她和慕容寒冰終是應驗了那個預言,有緣無果……

  越澤昏迷,梅開芍受傷,她抱不動他,也不敢將他交到慕容寒冰手中,她擔心慕容寒冰一時衝動,控制不住自己,將她好不容易救回來的生命掐死了。左思右想,白雪是最適合的託付對象。所以,一路上都會有人看見一隻巨型白虎的背上,趴著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

  許是雪獄山的封印被人破壞的緣故,越往深處走,看見的隊伍越多,異獸的屍首也越多。

  那些異獸好多都是幼年的體型,皆被掏空了腹部,取走了元靈丹。

  濃重的血腥味摻雜在潮濕的空氣中,十分難聞。

  慕容寒冰抱著梅開芍飛速地穿梭在樹林中,突然,一池汪潭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這隻畜生樣貌醜陋,何不殺它,取了元靈珠。你看,它爪子鋒利得很,抓破了我的手背,以後若是留疤可如何是好?」納蘭玉兒惡狠狠地盯著縮在角落裡的幼體豪豬,手中的鞭子抽了過去。

  「不過是一隻幼體異獸,你去招惹它作甚?」翟天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心煩意亂。納蘭玉兒是一個活潑好動的主兒,一路走來,倒是折騰出不少麻煩。搶奪他人的元靈珠和靈藥,若不是那些人忌憚天心宗的名號,他們早就被人追殺了,哪裡還有閒情逸緻在這裡對付一隻豪豬。

  「我在池邊坐得好好的,是它自己不長眼,親自撞上來,怪誰?」納蘭玉兒不滿道,她不顧翟天的阻止,長鞭一甩,將角落裡的豪豬綁了。又走過去拔了翟天別在腰間的長劍,卻被他摁住了手。

  「你想幹什麼?別胡鬧,時間不多了,趕路吧。」翟天道,「此次應了師父的要求,帶你出來歷練,而不是將時間浪費在這些無用事上。」

  「師兄,我拿元靈丹,這也是一種歷練啊。妖獸的元靈丹在市面上賣得多昂貴,你又不是不知道。取了元靈丹,拿回去送予師父,沒準他一高興,給你我二人教授另一門獨門武學呢?」

  翟天有些猶豫,他摁住納蘭玉兒的手,鬆了一些。納蘭玉兒的話聽起來不好聽,但重在理不糙,說不心動,那是假的。他的師父門下弟子眾多,出色的弟子也不在少數,論好事,極少輪到他。所以,翟天和納蘭玉兒自小拜在同一個宗門,學到的東西不少,但都是一些普通的武學,獨門秘術根本見不到影兒。

  納蘭玉兒冷哼一聲,從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轉身走向豪豬。這一次,翟天果然沒有阻攔她。

  「嗚嗚……」豪豬縮在角落裡,發出可憐的嗚咽聲。

  「敢傷我,看我這回怎麼收拾你。」納蘭玉兒陰狠一笑,掂了掂手中的長劍,揮手正要砍下去。

  驀然間,叮的一聲長鳴,一顆石子打中納蘭玉兒的手臂,長劍應聲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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