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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經歷慣了,又累極了,是真沒什麼感覺。

  面對裴宿風的擔憂,他只是搖搖頭。

  「現在不行,再等等。」

  他遞給裴宿風一封信,這是他在進入地宮前寫下的,上面烙印了禁制,十日後才能開啟。

  想想時間,也不是很久了。

  不再留戀什麼,他轉身就走。

  隨著幾乎瘦脫相的白衣背影在視線中遠去,那些紛紛議論似也沒了趣,漸漸歇止。

  鬼帝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出來:「不敘舊嗎?」

  楚瀾衣是仙門的仙尊,曾被無數人憧憬崇拜,仰慕者比比皆是,那些人看見他應該會有很多話要說吧?

  可楚瀾衣的臉色更加蒼白,抿著唇,一言不發。

  鬼帝沒有過朋友,體會不到眾叛親離是什麼滋味,他沒辦法與楚瀾衣共情,那種困惑一閃即逝,他也不好奇。

  又道:「辛染還要睡上很久,我再帶你去個地方。」

  楚瀾衣沉默,他對這裡沒什麼好奇心,藏在袖下的指腹輕輕碾了碾烙在上面的牙印。

  似乎急著回去。

  鬼帝道:「這個人你應該想見,或許有意外的收穫。」

  楚瀾衣好奇心沒那麼重,卻還是跟著鬼帝去了。

  這是魔殿中另一間囚室,楚瀾衣在見到被囚在玄鐵製成,烙印無數囚困符咒的牢籠中人時,不免還是愣了一下。

  鬼帝:「她的待遇就沒那些仙門修士好了,不過也算是罪有應得,辛染的手腕不必你差,她控制不住自己魔心需要發泄的時候,就會來這裡待上半天。」

  牢籠中的人或許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

  玄鐵牢籠是烤紅的烙鐵,就連底部都是燒得通紅的炭火,籠內被無數紅色細線交錯密織,湊近一看,那些根本不是什麼紅色線繩,而是沾了血的,細如髮絲的利刃,碰一下別說毫不費勁地劃開血肉,就連骨骼都能截斷。

  而牢籠狹小的空隙中央被吊著……一團軟肉。

  渾身的骨骼被寸寸揉碎,只有手腕和頭顱的骨骼還算完好,就連臉都凹陷下去一大塊。

  早該死上千萬次的人,卻還被吊著一條命,被迫活著!

  那是……季殊!

  饒是楚瀾衣滿臉除了疲憊和渴望解脫,見到這種情形還是忍不住觫然。

  他前塵輪迴中,曾被辛染剜去過脊骨,沒了脊骨他根本站不起來,只能像一條蟲子一樣匍匐攀爬,他知道那有多疼,可他並沒有撐很久就解脫了。

  可季殊這個樣子……

  她怎麼還會一直活著?

  楚瀾衣當時怒極,雖沒有直接殺了她,卻以為揉碎了她的骨骼,她其實撐不了多久。

  鬼帝見慣生死,倒是無所謂道:「辛染用魔裔血吊著她,除非有人主動殺了她,不然就算她只剩下一副皮,不到辛染身死,她是不會死的。」

  楚瀾衣:「……你希望我殺了她?」

  「是,魔裔血的流失很影響她狀態的穩定,若是還這樣揮霍,我不能保證你的心愿能否實現。」

  「……」楚瀾衣默了片刻:「我知道了。」

  鬼帝再次給他留足了時間和空間。

  離開之前又忽然笑道:「楚瀾衣,她變成你的模樣去瓊華的地牢誆騙辛染這件事,你應該知道。」

  楚瀾衣:「……她知道嗎?」

  鬼帝知道他說的是辛染,而後點點頭。

  「她是後來知道的,但我想,她對你的情緒應該不只是因為這樣一次誤會,這頂多是埋了她的最後一捧土。」

  「……」

  「這個女人身上的秘密可不止這一件,楚瀾衣,你不要以為陸深就那麼輕易死在了幻境中。」

  「!」楚瀾衣驀地偏頭看他,鬼帝笑笑,轉身走開。

  這間很小的牢籠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楚瀾衣幾欲作嘔,面色更加蒼白。

  季殊那張近乎殘破到面目全非的臉對向他,倏地笑了。

  她一笑,七竅都在往外汩汩滲血,猙獰可怖。

  「楚瀾衣,你怎麼成了這個鬼樣子?」

  「……」

  她看不見她自己嗎?

  楚瀾衣皺眉不想看她,她生氣憤怒,吊在脖頸下的一攤爛肉就不斷被細線切割,片片抖落在火盆中,被火那麼呲啦一烤,焦味瀰漫在囚室中。

  「陸深,你是什麼時候奪舍季殊的?」

  頂著季殊的臉,陸深笑了:「談什麼奪舍啊,這具身軀是我那好母親妖族公主親自給我尋的替身,從出生起就抽了一半魂靈,一直用我的血溫養著,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換給我。」

  「說起來,季殊根本不算個人,她也根本沒想過拜你為師。」

  楚瀾衣心裡有些梗,他曾以為季殊不過有失魂症,看著不太正常而已,雖因擔憂辛染不開心,而刻意疏遠過這個女孩,卻也被她執著著叫他「師尊」而無奈過。

  誰能料到……這個人從頭到尾都被陸深的神識操控?

  「那當時她……」

  陸深陰惻惻笑了會兒,又有些傷感:「說起來可能惹人笑話,那些想拜你為師的想法,是我潛意識下通過季殊的嘴說出來的。」

  「你知道的,我是天道創造出來的一塊磨刀石,我的存在就是用來獻祭給辛染的,傅嚴那個蠢貨信命,可我不信,我想為自己而活。」

  他說到後來有些癲狂,任由身體被線刃片片切割也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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