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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窈無奈地擺擺手:「快走吧,再不走我就要後悔了。」
女孩們這才破涕為笑,開開心心手拉手進去了。
當然,她們都默認溫窈手裡還有別的票,畢竟她如果只有一張票的話怎麼會給見都沒有見過的路人呢。
……但事實上溫窈真的只有那一張票。
安全圍欄緩緩拉上,體育館外重歸寂靜。
館內響起震耳欲聾的音樂,尖叫聲仿佛要掀翻屋頂,即便是站在外面也能感受到裡面的熱鬧氣氛。
而溫窈坐在體育館的花壇邊,昂著頭看夏日火燒雲從天盡頭一路燒至眼前,夜色從四面八方襲來,漸漸將最後一縷夕陽吞沒。
啊。
有點後悔了。
裡面現在應該很熱鬧吧,有星河般明滅的螢光棒,有震破耳膜的熱烈鼓點,台上的主唱全情投入,台下的觀眾齊聲合唱。
溫窈抱膝坐在夏日微涼的夜風裡,遠處歌聲從雲後飄來,失憶後的一幕幕不停在她腦海中回放。
他會因為她的一句謊話而給她帶感冒藥。
會為了實現她寫在劇本上的隻言片語,而毫不猶豫的從高樓縱身而下。
有人偷拍她照片時他為她出頭,也敢冒著事業全毀的風險承認跟她的婚訊。
如果不是因為這場意外失憶,或許她永遠不會看到裴峋的這一面,或許就在裴峋回國的第一天,他們就已經簽下了離婚協議,從此各奔東西。
應該說,這原本就是她的計劃。
但命運卻偏偏讓十六歲的她遇上了二十五歲的裴峋,陰差陽錯地讓她發現——
或許。
有那麼一點可能。
裴峋也是喜歡她的吧?
那些快樂的回憶,與難過的回憶交織在一起,溫窈逃避似地將頭深深埋在膝上,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夜色已深,來看演唱會的觀眾們早已紛紛散場。
掏出手機的時候溫窈發現,有十幾個未接來電。
都是裴峋打來的。
「——你還知道接電話。」
電話剛一撥過去,就聽到那頭傳來了略帶怒氣的聲音,溫窈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溫窈,你可以啊,平時裝成我粉絲,結果連我演唱會都敢爽約?你今天去哪兒了?別告訴我你和盛驍在一起……」
溫窈默默聽著,眼圈有點發紅。
仿佛從這無言的沉默中意識到了什麼,裴峋帶著怒意的語調頓了幾秒,緩了些,但仍難掩不滿:
「說話。」
「……」
「我今天唱了一晚上,嗓子累得冒煙,你就連一個字都懶得跟我說?」
下唇被她咬得發白,緊抿的唇線鬆了松。
溫窈開口道:
「裴峋……」
尾音在夏日夜風中被拉長,仿佛一聲委屈的嗚咽。
裴峋驀然怔住,問:
「你在哪兒?」
四周人煙寥寥,只有遊蕩巡邏的保安和打掃衛生的保潔,溫窈孤零零地站在寂靜無人的廣場上,矯情的委屈感涌了上來。
「裴峋……我……」
她後悔了。
她為什麼要這麼大度的把演唱會的門票給別人,她也是粉絲,她也想看演唱會啊。
「叫你說地方,沒叫你喊我名字。」
隔著聽筒傳來的聲音微啞,仿佛有熱息順著微弱的電流聲噴灑在耳廓。
「溫窈,你喊得我沒辦法了。」
夏夜群星閃耀,晚風與樹梢糾纏,站在人去樓空的體育館外,溫窈的耳邊靜得只有自己的呼吸聲。
「……我……就在體育館外面。」
「好,我來接你。」
溫窈沒想到裴峋也還沒從體育館離開。
她只等了不到十分鐘,就見一個帶著鴨舌帽的身影從體育館快步走出,男人身材頎長,步伐矯健,眨眼間就走到了溫窈面前。
他個子高,離得過近,溫窈只能昂頭看他。
「……哭什麼?」
像是與回憶里的某一幕重合。
他眼中已有動容神色,卻只是繃著臉,緩緩擦掉她臉上的眼淚,問:
「門票弄丟了?還是遲到了?」
溫窈搖搖頭,垂眸的一瞬,眼淚大顆滴落在他掌心:
「……是我自己給了別人。」
她把今天在體育館外面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望著她的目光一寸一寸軟化,他緩聲道:
「是你自己要給的,現在又後悔了?覺得自己反正天天都能見到我,但是那些小姑娘千里迢迢追過來,就不忍心讓他們失望?」
溫窈低著頭沒說話。
他嘆了口氣。
「溫窈,怎麼會有你這麼傻的人啊。」
心軟得願意去憐惜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卻沒想過,誰來憐惜因為錯過了演唱會而在風中委屈到十二點的她?
「跟我走——」
忽然,裴峋猝不及防地握住她的手,拉著溫窈朝體育館的方向走去。
溫窈被嚇了一跳,將口罩又往上拉了拉,做賊似的東張西望,擔心被那些神出鬼沒的娛記拍到。
「等等……我們去哪裡啊?」
裴峋不說話。
他拉著溫窈從後門進去,供演職人員進出的通道昏暗逼仄,結束工作的後台人員一邊閒聊著一邊往外走,溫窈就這樣被裴峋明目張胆地牽著手混入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