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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導頓時來了興趣:
「嚯,哪位小花這麼大排面?是那位新晉影后?還是最近大火的那個女團隊長?我跟你說這角色沒演技都沒關係,最重要的就是漂亮……」
「放心。」
指間火苗明滅中,他垂眸淡淡道:
「比你說的那些都漂亮。」
當晚,回到家中的溫窈收到了一條消息。
[XUN:談談?]
附送一家會員制餐廳的定位。
*
……這什麼意思?
躺在家裡沙發上的溫窈看著這條消息有些狐疑。
他想談什麼?
溫窈把什麼「離婚」「分家產」「他要攤牌自己外面有人了」各種可能性都猜了一遍,猜到最後又覺得沒什麼好猜的。
離婚正合她意。
外面有人她也無所謂。
至於分家產——
要是真的分家產,溫窈想,錢可以多分他一點,房子她很喜歡,必須給她留下。
[窈:明天幾點?]
對面很快回復。
[XUN:七點吧。]
七點。
正好周導說明天下午五六點就收工,晚上要搭新的景,這人時間點卡得還挺好。
溫窈答應了下來。
臨睡前,她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欣賞了一下她和裴峋的合照,滾了好幾圈才美滋滋地閉上眼。
然而這一晚,溫窈睡得並不踏實。
接連不斷的夢一個一個朝她襲來。
卻像是一卷完整的膠捲被剪碎,只剩下斷斷續續的片段在夢境中閃回。
——窈窈!窈窈你要去哪兒!?
——窈窈,人總是要往前看的,我們不能一直停留在過去的回憶里對嗎?
——窈窈,我知道你生爸爸的氣,但爸爸向你保證,你永遠是我的寶貝女兒,沒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畫面與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亂。
像被狂風吹起的紙屑鋪天蓋地,雪花似的將她整個人淹沒。
溫窈猛地睜開眼。
床頭擺放著她的全家照,溫窈下意識地奪過相框,一滴眼淚猝不及防地砸在了照片上。
……怎麼哭了?
溫窈茫然地摸了摸臉上的淚水。
幾秒後,她果斷掀開被子下床——
她得回家了。
立刻,馬上,她得回家看看。
現在時間還早,她跟統籌請個假,再定兩個小時後的飛機回去。
至於晚上約好的那頓飯,她定下午四點的機票回來應該也能趕得上,實在來不及就改一天,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然而當溫窈掏出手機準備訂機票時,一個備註為「許護工」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溫窈看著備註的三個字,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遲疑了許久。
她手指僵硬地點了接通鍵。
「……餵?」
「是溫小姐嗎?」電話那個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語氣恭敬,「不好意思打擾您了,那個我就是想問問這個月的工資……是不是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的,所以才推遲了幾天……」
「工資?」
溫窈覺得自己的嗓子有點干,魂不守舍地去尋水杯,卻一不小心打翻在地。
玻璃杯和水在地板炸開,溫窈卻只怔怔看著,一動不動。
「你是說,我請了的你,我給你發工資……我讓你照顧的是誰?」
對方卻以為溫窈在說反話,連忙道:「溫小姐對不起,我上個月確實有兩天偷懶了……」
「是誰?」
溫窈一字一頓地問:
「躺在醫院裡的人是誰?」
護工怔愣了許久才答:「是……您的母親,梁少柔女士啊。」
*
溫窈的舅舅梁家成趕到醫院時,看到的便是坐在病房外的女孩。
她沒有哭,又或者是已經哭過了,只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像一尊雕塑。
「窈窈——」
他匆匆走進,在溫窈面前半蹲下,急切問:
「你電話說你失憶了?什麼時候的事兒,怎麼都沒通知我們一聲?你……」
「舅舅。」溫窈的聲音有些啞,「我爸呢?」
梁家成一愣。
他看了看病房裡面躺在床上已昏睡五年的梁少柔。
五年前,喜歡爬山的梁少柔在旅遊時意外遇上暴雨,從山上摔下,重傷成了植物人。
此後兩年內沒有甦醒,生還希望十分渺茫,除了溫窈以外,所有人都灰了心。
包括溫窈的父親溫正輝。
「……你爸工作太忙了,不是在國內飛就是在國外飛,你要是想見他,我給他打電話,你爸要是知道你想見他一定很開心……」
溫窈忽而抬起眼眸。
她的長睫未乾,眼眶周圍也泛著哭過後的紅,梁家成看著心都揪了起來。
「為什麼很開心?因為失憶前的我不想見他?我為什麼不想見他?是不是——」
溫窈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卻又咬牙忍了回去。
「他是不是,不是我的爸爸了?」
昨晚沈詩若那驚惶憤怒的眼神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
梁家成與她對視幾秒,嘆了口氣:
「窈窈,你放心,你是他唯一的女兒,他永遠是你爸爸,誰都搶不走。」
他沒有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