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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分配到辦公室,做些打字擬文件之類的雜活。辦公室的同事對我相當客氣,一個小眼睛的女生還給我泡了一杯jú花茶。

  休息的時候,我倚在窗口看風景,看到安子媽媽的車駛過來,一個男人首先下來給她開車門,他個子很高,穿很名牌的服裝,可是在安子媽媽的面前卻顯得卑躬屈膝。

  小眼睛女孩湊過來說:“那是我們總經理助理,你要小心不能得罪他,他看上去老實,心眼可壞了。以前做你工作的女孩就是這樣被開掉的。”

  我的眼睛慢慢地模糊起來。

  因為那個男人我認識,他不是別人,正是平。

  或者,我從來就沒有認識過他。

  我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走的時候,想起安子媽媽曾經對我說過的一句話:“像流水一樣……”

  我在二十二歲的青chūn里切膚地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所幸的是我才二十二歲,我會如安子一樣,傷口來得快癒合得也快。

  一切的變數都無法將我打倒,流水過處,相信會有更美的風景。

  刺蝟小妖的最後一夜

  因為一個來路不明的手機簡訊息,我又對黎中發了脾氣,甩了杯子,扔了手機,砸了照片,打了他倆耳光,罵了他無數句“死豬”,然後哭了個天昏地暗。

  黎中從一開始便一語不發,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在我切切的哭聲中無qíng地出門,留我一個人在家。那條惹禍的簡訊息是:“我在老地方等你喝咖啡。”我離奇的想像提醒我此刻黎中正和一個溫溫柔柔的女孩坐在一起喝咖啡,咖啡有裊裊上升的霧氣,女孩的眼睛gān

  淨而清澈,她有光滑年輕的額頭和自然柔順的長髮。這種想像讓我疼痛極了,失敗的灰暗像蛇一樣纏繞著我,令我渾身無力。

  良久,我才從沙發上抬起頭來,在對面的鏡中看到一個疲憊而陌生的女人,單薄而蒼白的嘴唇,深凹而微紅的眼眶,完全徹底受傷的脆弱,不禁顧影自憐。

  我知道,我給了黎中愛qíng,然後就把我自己弄丟了。

  我是個美女。

  其實並不是沒人愛我,在我十八九歲的時候,無數的男生排著隊追我,在女生宿舍的窗口為我啞著嗓子唱qíng歌,我不為所動地坐在chuáng邊啃蘋果,偏頭看天空的鳥排著隊被晚霞一隻只淹沒,感覺好得要命。可是我沒想到的是我偏偏中了黎中的毒,一中就快兩年。這一切只因為他給我起了個奇怪的外號:刺蝟。

  以後每次親昵的時候,他總是在我耳邊連聲地喚我“刺蝟,小刺蝟……”他說沒見過比我更像刺蝟的女人。兇巴巴的時候是我最可愛的時候。可是現在,連我最可愛的樣子都留不住他,愛qíng走得真是悄無聲息。

  我從沙發上爬起來,換上我心愛的淑女屋的長裙,紮好我的麻花小辮。黎中曾在那藍色的裙擺下徹底地臣服,無數次他的眼睛暖暖地看著我,手溫熱地繞過來,然後喃喃地說:“刺蝟啊刺蝟,你迷得我暈頭轉向啊。”

  這場愛qíng里,我不是沒有得意非凡過。

  只是風過無痕。

  坐直身子,再給自己抹上暗紅色的口紅,唇厚嘟嘟的。眉則描得更細一些,有一點點腮紅也不錯,再撲上一點亮亮的粉,我看著重新鮮活起來的自己,想像著做一個最淑女的風塵女子,一定可以迷倒很多男人。

  如果不是因為黎中,我一定還是有滋有味地活在眾多的寵愛里。可是他居然不珍惜,於是我決定出去放縱。

  去他的黎中!

  去他媽的愛qíng!

  我坐上了計程車。司機問我去哪裡,我說:“哪裡好玩去哪裡,要不你替我挑一間最大最嘈雜的酒吧。”

  司機是個女孩,她饒有興趣地看著我說:“小姑娘這麼晚一個人去玩不怕嗎?那裡可有的是色láng。”

  我說:“這麼晚你一個人開車不怕嗎?色láng哪裡沒有?”

  她閉了嘴。一路將我送到“藍月”酒吧。

  我有些招搖地進去,門推得嘩啦一聲響。裡面燈光灰暗,人影搖動。其實我一坐下就有些手足無措了,我並不是一個壞女孩,我真的只對黎中壞過,任xing過,發瘋過,那是他說他喜歡啊。

  其實我真的一直是個乖女孩。

  我要了啤酒,加冰的那種。看冰塊在金huáng色的液體裡浮游,亮晶晶的,多像我少女時代的眼睛。我把我的少女時光全給了黎中,青chūn像流水一樣從他手裡晶瑩掠過,他掠奪了最芬芳純美的東西,留給我的是最gān枯的不再開花的感覺。

  悔。

  我仰起頭來,一口氣喝下去一大口酒,有些鹹鹹的,像眼淚。

  有男人在我身邊說:“不會喝就不要硬撐。”

  我抬頭看說話的人,他長得真好看,像電影裡的那種男主角。我有些恍恍惚惚,他拿著酒杯,有修長的手指,曖昧的笑容。但是他真的長得很好看,比黎中好看多了,我不由自主地衝著他笑了。

  他在我的對面坐下,說:“不如我請你喝西瓜汁?”

  我說:“好啊。起碼兩杯。”

  “你喝多少我請多少。”他看著我,我躲開他的眼光,聽到他的輕笑,又不服氣地轉頭看他。

  “Jack.”他自報家門。

  “英文爛。”我說,“拜託說中文。”

  “茄克衫。”他指指他身上的衣服,正兒八經。

  我忍不住笑出來。一個有趣大方而且漂亮的男人,跟他有一夜qíng倒也不錯。只是劇qíng開始得太突然,我甚至來不及準備,戲已經開場。總有些惴惴。

  “怎麼稱呼?”他問我。

  “隨便。”我說。

  “那我叫你小妖吧,”他說,“你的淑女屋長裙可掩不住你眼底的那股妖氣,一個妖妖的小姑娘,我喜歡。”

  一個可怕的男人,不是嗎?

  “那就叫我刺蝟小妖吧,”我又喝下一大口,昏頭昏腦地說,“他喜歡叫我刺蝟。”

  “他呢?”

  “在陪別的女人喝咖啡。”

  “呵呵,你不也正在陪別的男人喝酒?你們扯平。”

  我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可是他們有可能在親吻呢。”

  “你要是不反對,”他說:“我可以吻你。你們依然扯平。”

  “哈哈哈。”我搖著頭說不,“我討厭茄克衫,喜歡西裝。他總是西裝筆挺,每天換一根領帶,襯衫總要我燙了又燙,我打他罵他,他從來都不還手。他說我最可愛的時候就是兇巴巴的時候。但是他說變心就變心,愛qíng就是無聊的代名詞。”

  “難怪他要和別的女人喝咖啡。”夾克衫說,“實屬正常。”

  “你什麼意思?”我很不高興地對他說,“別以為你長得好看又請我喝西瓜汁我就不會罵你!”

  “你知道你的缺點嗎?”

  “太兇?”

  “不不不,”他笑笑,也喝下一口酒,然後說,“你話太多。對一個陌生人尚且如此多話,他的耳朵焉能受得了?”

  我被他搶白,臉紅到脖子根,站起身子來要走,他一把拖住我說:“臉皮這麼薄的小妖到哪裡去找?我不會放你走的。今晚好好陪陪我?”

  刺蝟小妖的最後一夜(2)

  我第一次和陌生男子有這麼近的距離,他的手捏著我的手腕,力道正好,呼吸就在我的耳邊,心裡恨恨地想著黎中的薄qíng,我輕輕地歪到他懷裡,不顧危險地說:“好。”

  我們坐到了一起,在酒吧的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裡,他的手攬著我的腰,將西瓜汁送到我的嘴邊。我一邊喝一邊在心裡鄙夷地想男人真是無恥啊,真是無恥到了極點。他放下杯子,開始用手指輕輕觸碰我的臉,我由著他做這一切,期待品嘗放縱的滋味,管它甜蜜心酸還是自責!可是我等了很久很久他也沒有吻我,於是我qiáng做無所謂地說:“茄克衫,你真有福氣啊,我要不是失戀,你怎麼可以泡得到我?”

  “這就算泡?”他低聲警告地說,“好戲還在後頭呢。”

  不知道為什麼,我全身一下子就涼了起來,有些說不出的恐懼。推開他的手坐得筆直,他卻又將我攬了過去,他的擁抱和黎中的是完全不同的,黎中喜歡緊緊而瘋狂地擁抱我,而他卻是那麼的溫柔和細膩,讓我不屑卻又無法抗拒。我就在這種遊戲的快樂和痛苦裡掙扎,像一尾無水的魚。心沒根沒基地痛著。聽他對我說:“小妖,你的眼睛像一顆淡藍色的眼淚。”

  “叫我刺蝟小妖。”我指著我的藍裙子,苦笑著說,“只是刺蝟小妖沒一根刺,整個人就是一顆淡藍色的眼淚,一碰就碎。根本無法自衛。”

  “怕嗎?”他問我。

  “怕什麼?”

  “被我碰碎啊。”

  “碰吧,”我說,“碎過無數次,無所謂了。”

  “chuī牛,”他說,“我賭你是第一次。”

  我被他說中,趴到他的肩上哭起來。他拍著我的背說:“哭吧哭吧。說真的,還真捨不得碰你。”

  酒吧里一個女聲在幽怨地唱:“我這也不對,那也不對,什麼時候你說過我完美……”我聽得笑出來,對茄克衫說:“女人最醜陋的時候,就是像個怨婦。”

  他呵呵笑著說:“怨婦你真有福氣啊,我要不是失戀,怎麼會想到泡你?”

  我吃驚地問他說:“你也失戀?”

  他朝我挑挑眉:“可不!”

  “帥哥也會失戀?”我說,“真是世道炎涼啊。”

  “美女也會失戀?”他說,“還真是世事難測!”

  我歪在他懷裡格格地笑,他又說:“我一進門就看到你了,看似招搖其實內心猶疑不定,你並不常來這種場所,對不?”

  “茄克衫,”我說,“你是主修心理學的?”

  “好奇心這麼qiáng,我賭你超不過二十二歲。”

  “算你厲害!那你多大了?”

  “三十五。”

  “已婚男子勾引未婚女人,糟糕啦~~~~~”我拖長了聲音。

  他刮我的鼻子一下,只說了兩個字:“調皮。”

  我在他的聲音里聽到疼愛,突然就喜歡上了這個來路不明的男人,沉溺於他的懷抱不想自拔。直到他對我說:“帶你去兜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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