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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鋪這種地方除了看病也沒什麼好逗留的,幾個人氣勢洶洶地走了。
沈故扶著門框進了藥鋪,脫力地靠在牆上,不受控制地大口大口喘氣。
一抬眼,撞上張大夫平靜的眼神,沈故知道對方認出來了。歉意道:「我……我這就走,絕對不拖累您。這幾日多謝您的照顧。」
「你能去哪?洛安城這麼大,他們短時間走不了,萬一再碰到怎麼辦?」
沈故自然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難,卻還是道:「可我不能連累您。您已經幫我夠多了。」
張大夫瞧著沈故一臉歉疚的模樣,沒有深問:「先住我家吧,平日不要出來。」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搜過的地方。
「……您相信我?」
「跟那些人比,我自然更願意相信你。何況你還懷著孩子。」
哪怕沈故真是窮凶極惡之人,他肚子裡的孩子無辜。醫者仁心,張大夫自然不忍沈故出事而連累到孩子。
沈故終是沒忍住瀕臨崩潰的情緒,掉了滴眼淚。慌忙抬手抹掉,顫聲道:「謝謝您。」
張大夫的家離藥鋪不遠,只隔了一條街。情況特殊,張大夫沒急著看診,而是先安頓好沈故。
「家裡米麵菜都有,你自己做著吃。我把門從外面鎖住,你儘量安靜些。他們把洛安城搜完就走了。」
沈故乖巧點頭。
聽到上鎖的聲音,沈故躲進屋子裡,縮成一小團,弱小又無助地自言自語:「楚昭凌,你到底在哪兒。」
直到此時,沈故才終於後知後覺自己對楚昭凌的感情。
這一路,沈故一直想著楚昭凌。回憶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擔心他的傷勢和處境,祈求他們還能再見面。
魂牽夢縈的掛念,是強烈而深刻的喜歡。
如果知道再相見是這樣的千難萬險,上次分別,沈故一定不會那般草率。
起碼告訴他,自己懷了他的孩子。也不至於像如今這般懊悔和遺憾。
只可惜這份覺悟來得太遲,沈故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親口告訴他。
請讓他們再見一面。
求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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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故離開的第七日深夜,楚昭凌終於衝破孟賢的層層攔截,回到了都城。
他沒急著進城,而是去了城外的營地。同行的還有小五、葉青衣一行人。
副將見到楚昭凌,「噗通」半跪在地上:「我沒守好都城,請將軍責罰。」
楚昭凌面色蒼白如紙,頭髮凌亂,身上粘著血污。眼神卻依舊明亮堅毅:「起來,此時不是問責的時候。」
何況這種事本就始料未及。
與匈奴人交手時,楚昭凌活捉了一位敵方首領。嚴刑審問下,對方說出這次挑起戰爭是為了跟都城裡的人配合。
陰謀昭然若揭,楚昭凌立即動身返回。路上遭遇埋伏,胸口中了一箭。
「城中情況如何?」楚昭凌問。
「孟賢調了十萬人馬包圍皇宮,城門守衛也換成了他的人。」副將將情況大致交代。
聽到「包圍皇宮」楚昭凌眼前一陣恍惚,啞聲問:「皇上呢?」
「在宮裡。我們不敢貿然行動。」
孟賢挾持天子,一旦妄動,沈故性命不保。
楚昭凌站在無邊夜色中,周身散發著沁人的寒意。他凝視著皇宮的方向,一字一句:「整兵。清君側。」
一聲令下,早就嚴陣以待的七萬兵馬向都城方向涌去。
楚昭凌騎在高頭大馬上,一箭射死城樓上的守城士兵,接著瞄準第二個:「開門還是找死,自己選。」
守城士兵看著城外黑壓壓的士兵,連滾帶爬跑到門口開城門。
七萬兵馬乘著夜色直奔皇宮而去。
離皇宮還有一段距離時,楚昭凌叫停,對身旁的雙胞胎飛羽、飛雲,以及燕微雨道:「進宮去找皇上。不管找沒找到,天亮必須返回。」
雙胞胎輕功了得,燕微雨擅長追蹤術。他們三人進宮刺探最合適。
葉青衣拿出一個瓷瓶:「王爺先服藥吧。」
射傷楚昭凌的箭上萃了劇毒,得虧葉青衣跟著,不然楚昭凌真得折在路上。只是他身體裡尚有餘毒未清,葉青衣把解毒丹當成大米飯,一個勁兒餵給楚昭凌。
其實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地方靜養,用銀針將餘毒逼出來。
不過這法子葉青衣提都沒提。王爺心裡現在只有沈故,他說了也白說。
楚昭凌接過解毒丹,扔進嘴裡吃掉。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燕微雨他們離開的方向。
兩個時辰後,天光破曉。
雙胞胎和燕微雨遵命返回。
「沒有發現皇上的身影。」這是他們帶來的結果。
楚昭凌眼神有一瞬黯淡,似是有什麼破滅了,隨即又迸發出洶湧的殺意。
他緩緩拔出寶劍,擲地有聲:「殺進去。一個不留。」
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會親手為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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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方人馬廝殺在一起,短兵相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楚昭凌仿佛一把酷寒冰冷的武器,眼裡一點點情緒都找不到,只知道殺殺殺。從敵人身上飛濺出來的血液為他鋪開一條血路,通往他想去的方向。
葉青衣隨手扭斷朝他殺過來的人的脖子,用輕功趕到小五身邊,目光擔憂地看著遠處的楚昭凌:「我覺得王爺不對勁兒。你最常跟在王爺身邊,你覺得他現在正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