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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當然知道,”七七說,“但是,如果你不回去,我們就不告訴你。”然後她咄咄bī人地直視我:“回,或者不回,等您一句話。”

  我似乎沒有了選擇。

  優諾善解人意地cha話:“林南一,反正明天就是周末,我們陪你到明天你上完課再走,這裡你要是捨不得,可以隨時回來,你說呢?”

  我知道,就算圖圖病了,張沐爾和怪shòu也會把她治好。

  我甚至知道,也許這一切都是子虛烏有,不過是七七為了騙我回去想出的花招。

  可是,為什麼我沒辦法拒絕優諾呢?

  有句話叫:台階是給人下的。

  那麼好吧,有台階,我就下一下,或許,這並不是什麼壞事。

  那晚,我安排七七和優諾在我小屋睡覺。自己打算跑去和一男老師擠。那晚忽然又停電,不過她們好像都不介意,我點了燭火,七七很興奮,在我那張小chuáng上跳來跳去。優諾悄悄對我說:“很久不見她這麼開心。”

  “是嗎?”我說。

  “找不到你,她不會罷休的。”

  噢,我何德何能。

  優諾果然冰雪聰明,很快猜中我心思:“有的人對有的人很重要,最遺憾的往往就是,那個身在其中的人並不知道。”

  “優諾。”七七大聲地說,“你能不能不要講道理,唱首歌來聽呢?”

  “好啊,”優諾大方地說,“我要唱可以,不過要林南一伴奏才行。”

  七七蹦到chuáng邊,把吉它遞到我手裡,用央求的口氣說:“林南一最好,林南一答應我們,我想聽優諾唱歌。”

  我撥動生澀的琴弦,優諾竟唱起那首《沒有人像我一樣》。

  她的嗓音gān淨,溫柔,和圖圖的完全不一樣,卻同樣把一首歌演繹得完美無暇。唱完後,七七鼓掌,優諾歪著頭笑。

  我忽然覺得,我沒有理由告別過去的美好。

  折磨自己,有何意義呢。

  第二天上完課,我拎著行李去跟校長告別,他很不安地說:“林老師,我昨天不是在批評你,我只是跟你說一說而已。”

  我紅了臉:“不是這個,我有事要回去。實在對不起。”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沒法回答他。

  cao場上,七七和優諾在和一些孩子玩跳房子的遊戲。她是那麼開心,仿佛過去的一切不如意都已經過去。看來,選擇失憶實在是一件好事。

  在回程的火車上,七七終於睡著了。

  這列慢車上沒有臥鋪,幸好人也不多,七七在一列空的座席上躺倒,很快變得呼吸均勻,乘務員大聲吆喝也沒能把她吵醒。

  優諾心疼地看著她:“她已經有兩天沒睡。”

  “怎麼回事?”我說,“她到底好沒好?”

  “她在網站上看到一句話,說是什麼這個世界上不可能一個人找不到另一個人,除非瞎了眼之類的,當時,她看到那句話就認定是你。”

  我張大嘴。

  她居然什麼都記得!

  “我們在你的城市已經呆了一整天。”優諾微笑著說,“順便看了櫻花,兩年前我曾經看過,這次再去,櫻花還是那麼美,我想,我沒有什麼理由不快樂。”

  “你也是有故事的人,優諾。”

  “我二十四歲了,林南一,”她沖我眨眨眼睛,“如果一點故事都沒有,那我豈不是很失敗?”

  我看著她忍不住微笑,她的心qíng,似乎永遠是這樣晴空萬里。不過我知道,她一定也很累了。因為她靠在座椅上,也很快地盹了過去。

  她睡著的時候像個孩子似的毫無戒備,好幾次頭歪到我肩膀上。我想躲,可最終沒有,她均勻的呼吸響在我耳邊,我把半邊身體抬起來,好讓她靠得更舒服一點。

  而那個我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回去的城市,終於在列車員的報站聲中,一點點地近了。

  第十一章失速的流離(3)

  列車進站的時候,優諾總算醒了過來。

  “對了林南一,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她迷迷糊糊地說。

  “什麼事?”

  “你可別說是我說的。”優諾故作神秘,“七七把那間酒吧盤迴來了,用了原來的名字。她要給你一個驚喜。”

  是嗎?我苦笑,我果然驚,喜卻未必。

  優諾仔細地看著我的臉:“我就知道你是這反應。但是待會記得裝高興點。人家不願意還,七七差點沒把他bī瘋,簡直要打起來。”

  “何必,”我說,“買下又怎麼樣?我又不會再回去。”

  “不回去哪裡?”七七好像被我們話題吵醒,忽然坐起來,驚慌失措地問。

  等搞清楚了狀況之後,她驕傲地一昂頭:“林南一,你知道你女朋友為什麼離開你?”

  “為什麼?”我簡直無奈。

  “因為別人對你的付出,你總是這麼不領qíng。”

  這樣一來,我完全相信了優諾說的她快把人家bī瘋。因為再這樣下去,我也會被她bī瘋。

  “你說她到底是不是在裝蒜?”我故意大聲問優諾。

  “什麼什麼?”優諾的表qíng詫異得誇張,“醫生都不知道的事qíng,我怎麼會知道?”

  這一對超級姐妹組合,我真是不服都不行。

  下火車後,七七攔了一輛計程車。“去酒吧街東頭的十二夜,”她說,“你認得路不?”

  司機點點頭,七七上車,優諾拉我坐到後排。

  “麻煩先給我找一家旅館,”我說,“我是遊客,不去什麼酒吧。”

  “不許!”七七說,“給錢的是他還是我?”

  “我到底聽誰的?”司機惱火地說,“你們要不下車,這個生意我做不來行不行?”

  我拉開車門就下去,優諾跟下來。

  “林南一,”七七把車窗搖開車窗,“不是說好了嗎?”

  “是說好了,”我鎮定地說,“我已經回來。請給我答案。”

  七七氣急:“林南一,你不要跟我耍賴!”

  我鎮定地:“七七,我承認我關心她,但並不意味著,我要回去,把事qíng重新弄得一團糟。你現在告訴我,當然好,不告訴我,我也不能再qiáng求。我知道,他們會把她照顧好。”

  “我給你三秒鐘的時間選擇,你去,還是不去?”

  “一秒鐘也用不著,”我說,“我已經回來,請告訴我答案。”

  “你真的知道?”七七嘲諷地問。

  我肯定地點頭。

  “那好。你不要後悔。”七七丟下這麼一句,車窗重新搖上去。她甚至沒有招呼一聲優諾,計程車就那樣開走了。

  “你不去追?”我問優諾。

  “她對這裡比我熟。”優諾笑笑,“不用擔心。”

  “她吃錯藥了。”我鬱悶地點燃一根煙,想到自己全部的行李都在那輛計程車的後備箱裡,不知道七七下車的時候會不會幫我取出來。

  “夏天到了,”優諾忽然說,“林南一,你喜歡夏天嗎?”

  我啼笑皆非地看著她,據說她是學中文的,是不是學中文的女生都會像她這樣不合時宜地風花雪月,在別人焦頭爛額的時候東拉西扯什麼夏天?

  “對我來說,所有的季節都差不多。”我儘量認真地回答。

  “失去了一個人之後,所有的季節都差不多。沒想到你還是個詩人呢,林南一。”

  “你才是詩人,你們全家都詩人!”我實在被她酸得不行,只能反擊。

  她笑:“七七是去年夏天離開我們的。一年的時間,很多事qíng都變了。”她深吸一口氣,“她說,她答應幫你找一個人,你知道嗎?”優諾的眸子忽然變得亮閃閃,“現在她已經找到她了。”

  這個消息換在幾個月以前說出來,我應該會欣喜若狂吧。但是此刻,我只是看著香菸淡藍色的霧飄散在空氣中。耳朵里還有殘餘的蟬聲,路燈一盞盞地亮起來。空氣中有慢慢有了夜間燒烤攤的味道,這是我如此熟悉的城市,她的夏季夜晚,總是如此喧囂。

  我和圖圖,也是在夏天認識。

  而一個又一個的夏天,就這樣不可抗拒地來到。

  “遲了,”我說,“已經遲了,優諾,就像你說的,什麼都變了。”

  “也許沒有變呢?”優諾說,“我很喜歡圖圖,她是個好女孩。”

  我用懇求的眼光看她,她嘆口氣。我知道,她會給我那個答案。

  她果然開口:“七七一直在找你。但是你的電話一直不通,所以,我帶著她來了這裡。

  “然後,我們才知道,你已經走了。七七去找張沐爾,她在那裡看見圖圖,張沐爾正在給她打針。”

  我屏住呼吸,而她深吸一口氣:“那種針,我認不出來,但是七七從小被打過那麼多次,她絕對不會認錯。”

  我說不出話,緊張地盯著她的嘴唇,聽見她清清楚楚吐出來三個字:“鎮定劑。”

  “為什麼?”我喃喃地問,“為什麼?”

  優諾雙手一攤:“我不知道。”

  轉了一下眼珠又說:“難道你不想知道?”

  她的話音沒落我已經攔了一輛計程車。

  “去酒吧街,十二夜,”我就差沒沖司機吼出來,“馬上去!”

  那塊熟悉的招牌出現在眼前時,我居然一陣心酸——可是,天哪,我看到什麼?

  酒吧內部被拆得亂七八糟,七七站在一群忙碌的工人中間,擺出工頭的樣子,做意氣風髮狀。

  “你在gān什麼?”我衝過去,“過家家嗎?”

  “我沒告訴你嗎?”她酷酷地看我一眼,“這裡還在裝修,我要把它改成一間最酷的酒吧,音響超好,在裡面可以辦演唱會的那種。”

  “為什麼?”我問,“我知道你有錢沒處花,但是你不覺得你真的很làng費?”

  “bàobào藍會在那裡舉行她的新書發表會,”優諾趕上來解釋說,“她已經選定了主題歌,也選定了樂隊,萬事俱備,只等酒吧快點裝修完工。”

  “什麼主題歌?”我敏感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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